「我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不想讓別人看不起,說他媽媽是越南人,生出來的小孩都是笨蛋!」
大愛劇場《飄洋過海來愛你》中,這一場母親因兒子考試成績差、崩潰狂打小孩的戲,不知道讓多少新住民姊妹們哭慘了,因為飾演母親的阮秋姮,讓她們在這部戲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描述新住民女性在台灣落地生根、找到自我的《飄洋過海來愛你》,由四位新住民的真實故事組成,飾演越南新住民的阮秋姮,必須從十八歲演到中年,歷經結婚、生子、打工養家、喪父等人生階段,表演難度非常高,但演戲經驗幾乎為零的阮秋姮,卻演活了這個角色。從青澀徬徨的年輕女孩、扛起家庭壓力的為人母親、到善盡孝道的媳婦,就像跟著角色重新活過了一次。播出後,本尊還特別傳訊息給她說:「真的很像!」
前輩眼神引導入戲 自然情緒潰堤
由演員阮安妮引薦、加入劇組的阮秋姮,是第一次主演電視劇,要對戲的演員夏靖庭、吳佳珊等人,每位都是經驗豐富的前輩,「整個劇組我最菜!」加上要以台語、華語、越南語三聲帶演出,壓力大到經常深夜還請先生跟她一起讀劇本、糾正台語發音;到了片場也一直詢問導演「我這樣演可以嗎?」。
阮秋姮回憶,有一場戲是她因父親病危、從越南辦完喪事後回台灣,見到婆婆吳佳珊。「那時我的情緒真的哭不出來」,但吳佳珊跟她說了一句:「沒關係,你看我的眼睛就好。」前輩演員用眼神引導她入戲,讓她自然而然情緒潰堤,將喪父之痛化為淚水傾瀉而出。而她在劇中也常跟飾演先生的夏靖庭吵架,還要暴怒、朝他丟東西,「夏哥都說沒關係,妳儘管丟,我自己會躲。」在前輩與劇組的貼心提點下,阮秋姮的辛勤努力也獲得肯定,入圍了金鐘56的「戲劇節目最具潛力新人獎」。
在新住民故事中看見媽媽的影子
大愛劇場訴求「透過戲劇演繹真實人生」,每一齣戲劇都是真實故事,阮秋姮也與她飾演的「本尊」阮幸源見面多次,不過兩人的個性大不同,阮幸源內斂文靜、阮秋姮則是活潑外向。如何揣摩主角的心境、用肢體與眼神表演出來呢?「看幸源師姊的故事,我一直想到我媽媽,看到我媽媽的影子,她們是如此的善良與堅強。」
阮秋姮的母親,多年前從越南來到台灣幫傭,越洋工作辛苦攢錢扶養她們三姊妹長大。「離鄉背井,連打個電話都難!」阮秋姮說,當時媽媽只能靠手寫信寄回越南跟她們聯繫,國際郵件往返常要等上一兩個月,才能獲知媽媽的近況。媽媽在異鄉打拼的成長背景,讓阮秋姮提早獨立成熟,演出同為新住民的故事時,也能深刻同理主角如浮萍的徬徨心境。
卸下雙重標籤的沉重壓力 找回生活的單純與快樂
在演出嫁到異鄉的越南女性故事時,阮秋姮常思忖「如果是我,要怎麼熬過來?」語言不通、文化差異、傳宗接代、生活適應等多重壓力,一個18歲的單純女孩,無助地找尋呼吸的縫隙的同時,還要想盡辦法打零工、存錢匯回娘家,這是20多年來,台灣社會許多新住民配偶的心境寫照。
「她們這麼辛苦,卻被貼上了『雙重標籤』,」阮秋姮分享,當時很多台灣人看不起越南新娘、越南也有親友覺得她們是為了錢才「嫁給外國的老男人」,但其實,許多越南新住民的出發點,根本沒有那麼多奢求與算計,只有自食其力、改善生活的單純盼望。
推廣越南文化獲廣大迴響 台灣社會逐漸多元
2010年,高中畢業的阮秋姮申請來台留學,與母親在雇主家同住,開啟了她與台灣的緣分。在台求學階段,阮秋姮也擔任越南語講師、活動主持人,還經營YouTube頻道分享生活、介紹越南文化。她更在2018年擔任中華民國國慶典禮主持人,這也是台灣第一次有新住民擔任國慶典禮主持人,獲得廣大迴響。她的努力與耕耘積沙成塔,用自己的表現,呈現出另一種新住民的新形態樣貌。
在台灣11年,阮秋姮感受到台灣社會對於新住民的看法也有所轉變,「以前我剛來,人家看到我就問『你嫁來幾年了?有幾個小孩?』已經預設我是越南新娘。」但近期她感受到,越南美食、文化與風景,漸漸為台灣人所接受,聊天的話題與彼此的了解越來越多元。
《飄洋過海來愛你》播出後,許多越南新住民網友主動成立臉書社團,分享觀影心得與自己的經驗,「很多人說,在戲裡看到了自己的故事。」阮秋姮說,這次能入圍金鐘獎,不只是她個人的榮耀,也希望能為新住民們有貢獻,更希望在各個領域努力的新住民也都能陸續被看見。不論得獎與否,阮秋姮與新住民女性的堅毅身影,已經在金鐘獎入圍的肯定下,留下了美好的紀錄。
文/陳珊珊
責任編輯/朱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