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老夫妻身穿壽衣跪坐在衣櫃中,不論生前或死後,都要守護他們的旅館。」導演林冠慧曾在其他訪談中提及,寫下首部劇情長片《切小金家的旅館》的故事起源,其實就是這麼一個出現在腦海中的畫面。

而《不良執念清除師》的靈感起源也是如此,當林冠慧每次與製片騎機車路經圓山摩托車道時,往下就看能見到一個紀念因救人而溺斃的少年的銅像。林冠慧一直相信,器物使用久了會產生自己的生命,所以看著銅像孤零零地待在橋下,都會為它感到唏噓惋惜。

另一方面,林冠慧同樣相信文字與語言有其力量,「小時候看林正英的電影,他寫下的符咒能用來對付殭屍,那絕對不只是硃砂跟黃紙的功用,還有灌注在文字上的心意。」於是,結合需要全神貫注的書法,與器物自有靈魂的想像,林冠慧動筆寫下了《不良執念清除師》的故事。

蒲一永在《不良執念清除師》裡是透過書法來渡化怪物的不良少年

強烈情感成為執念,靠書法渡化萬物 

隨著劇本的撰寫,林冠慧思考著該如何串起這位會寫書法的少年蒲一永(曾敬驊 飾)和劇中「非人」角色間的連結,「執念」這兩個字從她心中油然而生。「因為物體裡頭一直充斥著某個人留下來的強烈情感,久了就產生自己的意識,成為世人眼中的『怪物』。蒲一永在戲裡雖然是透過書法來渡化怪物,但他終究得先釐清這股情感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也就是所謂的『執念』。」

姚淳耀在《不良執念清除師》中飾演喪屍,傷妝呈現出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畫面真實而驚悚

所以不論是面對一具屍體、一幅刺青上的仕女圖,或是路邊能見到的大人牽著孩子的「行人專用」號誌,蒲一永、陳楮英(宋芸樺 飾)和曹光硯(彭千祐 飾)的三人打怪小隊,都得抽絲剝繭、追尋讓這些物品之所以幻化成為怪物的執念是什麼。而蒲一永可以在渡化時,將怪物身上的執念紅絲線吸收,融化成筆下的墨,秉持誠心寫下能解開執念的書法字。

范少勳背上的大面積仕女圖刺青

堅持「冠慧體」的幽默,導演片場親力親為

雖然在《不良執念清除師》中,每個單元代表著不同的人心糾結,但沿襲一貫的創作風格,林冠慧還是以幽默輕鬆的喜劇手法來說這一個個故事。而關於喜劇節奏的掌握,她也提起《切小金家的旅館》曾合作過的林鶴軒,總是會說劇本中的台詞是所謂的「冠慧體」。

「喜劇節奏的掌握,從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像角色彼此對話時的停頓或是反應,在劇本中我有自己習慣的寫法,宋芸樺在讀劇本時也說標點符號放的位置跟她曾看過的劇本不太一樣。」要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什麼叫做「冠慧體」,的確有些難度,所以在拍攝現場,不論是椅子要怎麼拿,或是台詞要怎麼講,林冠慧都常親自示範。

林冠慧導演常親自示範,讓拍攝進行得十分順利

身兼編劇與導演的她,對於台詞更有一番堅持,林冠慧會事先與演員溝通,除了細部的小調整之外,原則上是不會讓演員更動劇本上的台詞。「我是從全觀的角度去看這個角色該講什麼台詞、怎麼講台詞,如果讓演員修改成像他平時說話的樣子,那就只是在演他自己而已。」林冠慧說道,《不良執念清除師》是由好幾個單元組成,得跟許多演員溝通此事,幸好大家很快就能對上頻率,讓拍攝進行得十分順利。

每場戲都要繪製分鏡,每一集拍攝都是驚喜包

除了對台詞的堅持,從拍攝短片開始,林冠慧也習慣針對每場戲繪製分鏡。「其實這是我的糾結,如果沒有做好準備,我會很沒有安全感。」身為創作者,分鏡對林冠慧來說像是定海神針,讓她能跟幕前幕後的劇組人員溝通,好在拍攝的當下能對畫面呈現有所共識。

《不良執念清除師》是她的第一部電視影集,原以為12集的影片長度不可能畫出所有分鏡,但除了幾場因時間限制只能用文字敘述分鏡外,林冠慧還是把整部作品的分鏡全給畫完。「我希望拍攝鏡頭可以自由變換,後期剪接時也比較多素材可以運用。」林冠慧笑說,有時只有二分之一頁的劇本,但卻畫了三十顆鏡頭的分鏡,有時候好幾頁劇本,可能只有二十顆鏡頭要拍,每次把分鏡傳給導演組時,副導們都像在開驚喜包。

《不良執念清除師》的分鏡圖

繪製分鏡的習慣,的確讓現場的拍攝執行更明確也更有效率,這是林冠慧身為導演的責任。同時她提到,在許多作品裡,自己既是編劇也是導演,兩種身份難免會有打架的時刻。「編劇要放膽子寫,導演則要懂得割捨。」林冠慧一語道破,作為編劇,要讓想像力天馬行空的發揮,寫出故事與人物的精彩,而導演最重要的工作在執行,不論是製作經費的限制或是劇情流暢度,該刪除的戲份、該捨去的鏡頭,絕不能猶豫。

身爲編劇也是導演林冠慧表示「編劇要放膽子寫,導演則要懂得割捨。」因此兩種身份難免會有打架的時刻

萬物皆有靈,重塑日常的全新想像

《不良執念清除師》裡頭講述了不同原因所形成的執念,或許是罪惡感、忌妒心,也可能是思念或孤單等等,林冠慧說,如果觀眾能在這當中找到共鳴點,當然很好,就算單純只是沈浸在故事裡頭,也足以讓她感到開心。

《不良執念清除師》透過萬物皆有靈的拍攝手法,希望觀衆看完劇後重塑日常對萬物的全新想像

林冠慧微笑說道:「有時候覺得,拍片最大的希望,是大家在一整天上課、上班的忙碌之中,能因為看了這部戲,覺得有趣、好笑,而短暫忘記煩惱。即使是社會底層的慘案,或是嚴肅的生死話題,我都希望用溫暖輕鬆的方式,讓大家在看戲的過程中,能得到滿足或感動。」

若像林冠慧所相信的,物品終會有靈,想來戲劇作品在不同觀眾眼中,也會長出獨有的生命。或許看完《不良執念清除師》後,知曉「行人專用」號誌裡的大人小孩,其實是擔負著守護行人的使命,下次在日復一日必經的道路上,再次看見這個號誌,會對它產生新的想像,如此一來,一成不變的日子,也會變得有趣多了。

看完《不良執念清除師》後,知曉「行人專用」號誌裡的大人小孩,其實是擔負著守護行人的使命

採訪撰文/田育志
責任編輯/許容榕、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
圖/愛奇藝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