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狂徒》入圍台北電影節最佳男配角,到《台灣犯罪故事-生死困局》入圍金鐘戲劇節目最佳男主角,李銘忠自馬來西亞飄洋過海來台發展短短五、六年,2023年再度出演公視台語台的《夜盲》,他已漸漸在台灣影視圈走出一條新的路,「對我來說是重零開始,我的心態就是新人的心態。是不安的,因為有太多的未知數,而且我這個年紀才從零開始,就真的滿忐忑的。」

《狂徒》劇照

2014年,李銘忠遇到演員生涯的第一個轉折點,那年他憑藉電視劇《香火》在馬來西亞NTV7榮獲金視獎最佳男主角。這個獎項彷彿漆黑隧道中隱隱透出的微亮出口,讓李銘忠的演員道路重見希望。在這之前他一度想放棄,更準確地說,是數度想放棄的積累使他差點做出決定,「當時想要轉行了,就覺得這一行的生活真的很不好過。我覺得生活比較重要,理想我已經追求十年了,應該夠了,就想說要放下了,怎麼知道竟得獎了。得獎後開始有很多公司來找我,是這樣的機緣才到台灣。」

從零開始需要勇氣,李銘忠坦言,他享受這些未知卻也不安著。好不容易在馬來西亞站穩了腳跟,卻又選擇跑到台灣另闢蹊徑,李銘忠用那樂天爽朗的表情說:「我覺得,我在演藝這條路上,好像是命中注定要去做這件事情。上天一直在幫我做決定。」

反正這碗飯拿過來了,吃完覺得好吃就再添一碗

李銘忠原本修讀室內設計,和演藝工作根本八竿子打不著,談起當年走進演藝圈的契機,一切皆源於一個比賽邀請。還在唸書時,李銘忠就接拍過一些廣告,但都屬玩票性質,沒有想過要當作一份正式職業。直到有一天,一個才藝比賽的節目製作人來邀請李銘忠參加比賽,開啟了這份機緣。

起初,李銘忠是拒絕的。這檔節目從新加坡引進馬來西亞,頗有名氣,對許多人來說是塊闖進演藝圈、令人夢寐以求的敲門磚,但對李銘忠而言,卻是個急著想逃開的麻煩。不是不懂珍惜,只是當時確實無心。後來聽說製作人是因為認識哥哥李銘順,才想著要找他參加比賽,得知這點讓李銘忠更加不願意。

當時的製作人不屈不饒,一再請求李銘忠慎重考慮,「我真的很認真考慮。後來說服自己,就是這東西本來是我不想要的,可是它就一直在我的門口敲門,其他人想要未必有機會。那好吧!我就接受吧!反正這碗飯拿過來了,吃完覺得好吃再添一碗,不好吃再還回去。」

雖然比賽沒有勝出,但在李銘忠心裡種下對表演的喜愛的種子。他花了六個月考慮,到底要走回老本行,還是繼續往表演的方向邁進。最後推著李銘忠做決定的,是一齣當時節目裡的舞蹈老師邀請他參演的舞台劇,「那就玩一玩吧!多學一樣東西!」沒想到一玩就玩到現在,從馬來西亞玩到台灣,從懵懵懂懂玩出個最佳男主角。

我是李銘順的弟弟,但別因為我哥給我工作

而回憶起演員這條路,除了機緣之外,哥哥李銘順確實影響他很深,雖然他當初從沒想過會和哥哥走上一樣的路,「有一天晚上我記得我在客廳做功課,電視突然播我哥的戲《和平的代價》,那是我第一次看我哥的戲,突然間我沒有辦法專心做功課,我就一直看,我看的不是故事,我一直在看我哥,那種感覺很奇妙,這個人是我哥耶!在電視上看他的感覺不一樣,好像不是我哥耶!」

熟悉的陌生人,就是當時李銘忠的心情。那個和他一起長大的人,明明見過他最糗、最傻,又或是最帥、最可愛的一面,那個人在那四四方方的格子裡,竟然完全變成另一個人。成為演員的念頭,在那時微微冒出一點,但很快就消失。或許不是消失,只是藏到心裡深處,就連李銘忠自己都未察覺。

李銘忠坦言,剛入行時最擔心大家把他和哥哥放在一起比較,他知道哥哥很好,是自己的榜樣,但畢竟哥哥先於自己入行五年,對於零經驗的他而言,不是同一條水平線上的比較是不公平的。而到今日,許多公開場合還是有人會稱呼他為「李銘順的弟弟」,不過對於這點李銘忠不是很在意,因為從小他就被稱為「阿順的弟弟」。很奇怪,明明還有另一個哥哥,但卻總喊他「阿順的弟弟」,所以李銘忠早習以為常。他在意的,是專業領域是否被尊重。

「我害怕別人用這些比較,來決定要不要給我工作。」

《逆局》是兩兄弟出道這麼多年首次同台,神似的五官讓觀眾看得眼花撩亂。但其實在《逆局》中兩人沒有真正搭到戲,對於未來是否有再次同台表演的可能,李銘忠興奮地說,「我覺得一定要有!」「或許拍一個兩個人很相似但不一定是兄弟的故事!」相像的陌生人擦肩而過,聽起來很有趣,或許有一天會成真。

《夜盲》體驗了古蹟修復師的人生,台灣影視產業開放又包容

《逆局》製造了話題,而《台灣犯罪故事-生死困局》則讓李銘忠入圍了金鐘獎,靠著自己的努力,他在台灣也擁有了屬於己的舞台。李銘忠說,很慶幸自己當年選擇來台發展,他感受到台灣影視產業的開放性與包容性,除了題材開放,思想開放、創意開放,人的心態也很開放,並且完全接納他這位「客人」,把他當成一般台灣演員那樣對待。

李銘忠與王柏傑一起演出《台灣犯罪故事-生死困局》

就好比這次主演公視台語台《夜盲》,讓他有機會挑戰一直以來想嘗試的殘缺者角色。李銘忠在電影中飾演患有夜盲症的古蹟修復師黑叔,和無家可歸的13歲少年阿川,開啟一段互相治癒的陌生親情。「我一直想要接觸有身體缺陷問題的角色,《夜盲》算是一個開始,先適應一下這種身體缺陷的人他們會是什麼樣的生活狀態。」

藉由《夜盲》,李銘忠也首次接觸古蹟修復師這項職業。「原來修復不是重畫,它是非常專業細膩、有專門大學科系的職業。」這或許就是成為演員最迷人的地方了,總能從不同的作品、不同的角色,體驗形形色色的人生。如同當年在電視機前看見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哥哥。

李銘忠在《夜盲》中飾演古蹟修復師

放下身為演員的緊張,50歲後要過好自己的人生

現在的李銘忠,四十不惑已走了過半,四十歲那年他選擇來台發展,五、六年的時間從《狂徒》到《台灣犯罪故事-生死困局》不斷積累,對他來說是人生當中難能可貴的一段旅程。

即將走入五十代,他期望自己能活出老神在在的五十知天命,「回看過去我的人生,演員這個職業佔據了很大部分,而且這個身份讓我的生活過得很緊張,沒有好好享受人生。希望50後的我更多關注自己,去想這輩子的人生應該要怎麼過。把人生過好。」

過去他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讓觀眾信賴的演員,會因著海報上的他願意去看這部戲,不過,現在又不一樣了,「我希望可以做一個除了表演以外,能從表演和角色裡面帶給社會一些訊息、傳達一些貢獻的人,會影響觀眾的人生。」

「我希望有一天在街上遇到觀眾和我說,『謝謝你,我看了你那部戲,我的人生觀不一樣了,你改變了我的人生。』」李銘忠說道。

採訪撰文/蔡若君
責任編輯/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
圖/李銘忠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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