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資訊和科技飛快推進生活的時代裡,李玉璽的一言一行顯得特別不疾不徐。在應答的過程中,他毫無偶包地咬著上嘴唇、皺起眉頭,幾經思量才緩緩回應。李玉璽說,他的感官從小到大就很敏銳,容易放大別人的情緒或覺察周遭的狀況,也能很淡定地應對,因為知道越多的細節,其實能夠給他越大的安全感,「我不做要非常猙獰地去搶奪才能獲得的東西,我要有保證才做。」李玉璽解釋自己會有這樣的狀態,可能是因為他有「優雅病」。

李玉璽飾演的「歐陽非凡」是風靡校園文武雙全的校草,他認為自己與角色最相像的地方是都有「優雅病」。(圖/《我的少女時代》)

連話劇社都沒參加過就要演戲,曾抗拒《我的少女時代》歐陽非凡

2015 年,李玉璽因飾演電影《我的少女時代》的校草「歐陽非凡」打開知名度,一轉眼他也成了八、九〇後觀眾少女時代的青春記憶。歐陽非凡是李玉璽接觸的第一個戲劇角色,當時他還只是新人歌手,個人專輯才出三個月,就在宣傳期間收到選角邀約,「當時比較拿手的音樂都還沒有站好,就馬上來一個完全沒接觸過的新領域,我小時候連話劇社都沒有參加過就要去演戲,就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後來當時的老闆告訴他要嘗試過才知道自己會不會喜歡,加上主演群也大多是新人,和他們一起上表演課、一起成長,才在過程中體會到演戲的樂趣。

「就算我今天演的是壞人,我也不能覺得自己是錯的,如果我覺得錯就不會做啦!所以我會因此從他的角度了解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的人。 」李玉璽自認是一個很活在自己框框裡的人,但演戲有機會讓他跳出自己的框架,改變看待世界的方式,他在《我的意外室友》中飾演的蘇志新,就是一位和自己本性相當兩極的人。

李玉璽在以房仲業為故事背景的《我的意外室友》中演出蘇志新,角色性格與他的本性極為不同。(圖/《我的意外室友》)

《我的意外室友》以房仲業為故事背景,透過台語喜劇的方式道出時下購屋族的酸甜苦辣,劇中的購屋客蘇志新是一位說話很直接的黃金單身漢,當房仲問他買房是不是為了結婚時,他會懟回去問:「為什麼買房子就是要結婚 ?」但李玉璽說自己比較圓潤,會跟對方表達沒有這個打算就好。在做角色功課的時候,他習慣先讀三遍劇本,第一次看故事,第二次看角色自己的台詞,第三次則是從其他人的角度理解角色,透過全面的了解,李玉璽發現蘇志新其實沒有惡意,只是不想浪費時間,覺得為什麼人不能直接表達內心的想法,「他這樣反而讓大家更直接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李玉璽飾演內科醫師蘇志新,是一位高富帥的單身漢,在劇中追求已有對象的女主角。(圖/《我的意外室友》)

每演完一齣戲,角色的價值觀或核心思想就會變成李玉璽的一部分,他在蘇志新身上學會的是更直接說出自己的感覺,「我跟蘇志新各自都在某個極端的狀態,我會希望取得平衡,他太銳利了,但我又太沒有情緒了,因為我都是以大家的想法為主,別人會很難認識我,我自己也很難認識自己。」雖然在社群上看起來很活躍,李玉璽鮮少分享內心底層的聲音,比起直白地說出來,身為歌手的他更喜歡透過音樂創作來抒發感受。

李玉璽是一位搖滾歌手及音樂創作人。(圖/李玉璽FB)

創作曲〈厭倦〉內容黑暗,自我壓抑造就負面感受

李玉璽不只以表演詮釋角色,也藉由歌詞和音符演繹劇中的角色情感,電影《我的少女時代》的〈我們青春〉、偶像劇《惡作劇之吻》的〈惡作劇之後〉,以及戲劇《神之鄉》的〈毛玻璃〉都是由他作詞作曲的歌曲,「我是用演員的李玉璽來寫這些歌的,用角色的狀態創作,所以寫出來的歌也跟平常不一樣。」以對唱曲〈毛玻璃〉來說,李玉璽在劇中與演員王識賢飾演的父親關係很緊張,他安排自己唱中文和英文,王識賢則唱台語,直接以語言的差異拉出父子溝通的隔閡,再用毛玻璃的視覺意象象徵彼此看不清楚的關係,「音樂是比較抽象的東西,要在三分鐘內講述角色的關係,沒辦法有很多細節,只能製造氛圍感去傳達訊息。」 

李玉璽與王識賢飾演關係隔閡的父子檔,並共同演繹主題曲〈毛玻璃〉。(圖/《神之鄉》)

褪下演員身份回到歌手的李玉璽獨鍾搖滾樂,推出多張全創作專輯,「寫歌對我來說像一張照片或一本日記,我只要唱這首歌就可以回到那個時候,感覺到那時的自己,是一個小小時光機的感覺 。」不常跟別人分享心事的他,音樂曾是他唯一的情緒出口,直到兩年前寫下了《厭倦》,歌詞寫道「厭倦我一身的疲憊卻還要拼命的向前」,李玉璽才沉下心來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寫出這麼陰暗的內容:「除了失戀或抒情歌外,我其他的歌都偏正向, 但第一次寫無關感情的歌中出現這麼負面的東西。 」他被音樂提醒自己的狀況不太對,需要其他抒發情緒的管道,便開啟心理諮商的旅程。

李玉璽 2022 全創作專輯《厭倦》形象照。(圖/李玉璽FB)

做自己以前不會做的事,一切才不會停在原點

「『優雅病』是我和諮商師討論出來的一個詞,就是我不喜歡搞得滿身泥巴最後還拿不到這個東西,沒把握就不會做,也會因此壓抑自己想要某件事的感受。」成為歐陽非凡之後的李玉璽與之前沒什麼不同,即便一戰成名,為了「保持優雅」仍會拒絕新的挑戰和邀約,大多時候還是守在比較有把握的音樂賽道上,「但在我發現我有優雅病之後,就比較有意識地去調整自己,因為永遠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以前他可能會找很多藉口否定自己迎接新挑戰的能力,擁有優雅病的病識感後,反而會為了能優雅地完成它做更多準備,而不是害怕做不好拒絕這些機會。

李玉璽染金髮參與米蘭時裝週。(圖/李玉璽FB)

「只要去接受,這件事情就會從零開始準備,如果一直說沒準備好就拒絕的話,我一定永遠都在零。 」在諮商師的提點下,李玉璽慢慢為自己開拓出不同的面相,就像乖乖牌形象的他染了一頭金髮參與米蘭時裝週,一句台語都不會說仍接演台語劇《我的意外室友》,從不主動說心裡話卻開了週更的 Podcast《麗璽咧敢》 ,每個禮拜和主持夥伴大聊 40 分鐘,之後還要錄製西班牙及日本的雙朝聖之路實境秀,挑戰在一個月內徒步 800 公里,這些都是過去的李玉璽不相信自己能優雅完成的事。

李玉璽首次在台北時裝週擔任走秀模特兒。(圖/李玉璽FB)
李玉璽首次嘗試舞台劇演出。(圖/《2024婚內失戀》)

雖然名為「優雅病」, 但李玉璽不認為那是一種疾病,只是他的性格中的一種特性,「我沒有覺得它需要被改變,而是能不能藉由優雅病找到讓我著力彈跳的點,也許它會是一個幫助我的事情也不一定。」30歲過後,李玉璽發現人會越活越膽小,他想起自己那首歷經多年仍膾炙人口的畢業歌《我們青春》,歌詞中唱道「還沒看清楚的明天 怎麼就陪我面對」,「那不是單純只有義氣,還非常需要勇氣。」李玉璽也想乘著這首歌的時光機找回小時候的勇氣,從優雅的駿馬變成奔騰的野馬,即便泥巴四濺,仍能跑得飛快高雅。

李玉璽創作的《我們青春》於 2015 年推出,至今他仍在各大校園的畢業季演唱,「它原本只是為戲而創作的歌,從沒想過它會成為學生的畢業歌,承載不只我一個人的回憶。」(圖/李玉璽 Threads)

採訪撰文/林梵謹
責任編輯/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