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全世界都遺忘了我,我只能一個人在練習一個人。《我的意外男伴》故事講述得獎不勝枚舉的跳水冠軍維克特,風光不再後,仰賴傢俱工廠零星打工維生。直至相伴依偎的外婆驟逝,他決定典賣獎牌,駕駛著老舊汽車,搭上前往義大利的渡輪上,一路向北尋覓糾結人生的解答。在人生最躊躇困頓之際,他竟邂逅了翩翩迷人的德國背包客馬帝亞斯。外貌姣好的兩人遂結伴同行,曖昧若有似無,公路之旅就此展開。

為自己尋找生命出路的公路之旅

公路電影,往往是角色透過旅程放逐自我,逃避生活中遭遇難關的逃避,並在旅途中學習釋然。表面上,旅行是為了尋覓一個定點場域;實際上,是為自己尋找生命的出路,面對內心深藏已久的秘密。每個人物在故事開始前毫無交集,卻因公路之旅而交織同行。

跳水選手維克特,在前往義大利的旅途上,邂逅了翩翩迷人的德國背包客馬帝亞

《我的意外男伴》的英文片名 The Man with the Answers 直譯是「有答案的男人」,但這部電影並非給出答案,相反地,它提出問題,包含社會普遍存在的現象,以及人生大哉問。觀眾可以透過維克特的公路之旅,去重新定義視野、思索答案。當觀眾與主角一同啟程,穿越壯麗的義大利景觀和阿爾卑斯山,在偉大的自然美景之前,瑣事瞬間顯得渺小,卡住不解的難題或許不再重要。

導演史泰利奧斯卡米齊斯(𝑺𝒕𝒆𝒍𝒊𝒐𝒔 𝑲𝒂𝒎𝒎𝒊𝒕𝒔𝒊𝒔)在接受 Peccadillo Pictures 專訪中解釋,公路電影的核心在於「探索身份」。主角是想要改變的人,探索自己內心深處是誰。故事本身就是場旅程,而不是抵達目標才改變心境;而是他們在過程中就學到的東西。這也是導演希望觀眾可以體悟,重新看待生活的方式。

跳水隱喻是跳脫舒適圈,也是放下防備與焦慮

《我的意外男伴》的靈感來自於導演對跳水的著迷。因為父親曾是標槍選手,導演自至幼對運動員懷有敬佩之情;之所以對跳水著迷,是他覺得跳水就像是一種介於空中舞蹈​和運動之間的形式。於是他開始著手寫下筆記,這就是《我的意外男伴》誕生的緣起。

跳水來自導演對運動的著迷,更象徵主角維克特跳脫舒適圈

跳水在電影裡,不僅是職業身份,更是一個隱喻。跳水象徵維克特跳脫舒適圈,因此他第一次完整展現跳水,是遇到馬帝亞斯之後。這是維克特首次放下防備與焦慮的時刻,當馬帝亞斯騙他要小解而停車,於是兩人得以暫緩旅途,在湖裡愜意游泳。

當他們從水裡上來後,全身只穿著內褲,坐在木棧板上共抽一根菸,好不甜蜜,儘管他們幾乎是全裸,但並沒有什麼明顯的性暗示。在這兩人共處的靜謐時刻,維克特終於平靜。於是,維克特愈來愈開朗,終於放下對方向盤(人生)的掌握(執著),讓馬帝亞斯開車、讓他選擇駛向鄉間小道,亦開始分享自己的昔日生活。

至於劇情前段,維克特走到無水可跳的廢棄游泳池,則代表他對過去榮耀的追尋。導演認為,跳水選手需要紀律與無數次的練習,才能站在高聳的跳水台。維克特並不怕高,也不害怕跳入現實,然而那個充滿腐葉的空游泳池,同時暗示政府無法妥善照顧退役運動員的事實。導演曾訪談希臘跳水國家代表隊,這支曾經在 2004 年雅典奧運獲得金牌的雙人隊伍,親口對他說出選手光鮮亮麗後的真實人生。因此,導演轉化田調的所見所聞,轉化成故事角色所面對的人生困頓。

主角維克特因為是跳水選手,手上還有魚形的刺青

就讓主角們同床共眠,萌發情慾激情熱吻吧!

《我的意外男伴》全片並未直接討論維克特與馬帝亞斯的性向。劇情後段,馬帝亞斯入座參與家宴時,維克特母親隨口一句:「你也是家人」。這都可以解讀為,電影提供了一個內外在都沒有恐同氛圍的包容世界。

恐同、出櫃、羞恥,常常是同志電影的母命題。在許多同志電影裡,角色人物需要克服內在的羞恥和恐同情緒,得要隱瞞性向、畏懼被揭露,或是會遭受暴力、歧視,更可能要面對原生家庭的傷害。比方說《斷背山》不能言說的同性愛,或是《孽子》開場被逐出家門的李青,以及《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生前不受父親肯認身份的毛毛。

《我的意外男伴》並沒有因為是LGBTQ+電影,而去描繪出櫃的困境。

《我的意外男伴》是一部沒有將性傾向作為劇情核心衝突的電影。電影中,維克特和馬提亞斯確實經歷了不少焦慮、無助與衝突,但這些都與他們的性傾向無關。他們從未明確談論過自己的性取向,卻自然而然萌生出愛意與情慾。

電影的關鍵轉折點是飯店的那張床。兩個男人只穿著內褲,背對背同床入眠。馬帝亞斯在睡夢中翻了身,而他的腳觸碰到維克特的腳底版,維克特本能地縮了回去。在這沒有人說話的片刻裡,性張力逐漸累積與釋放。隨著維克特輕輕地將腳再次靠向馬帝亞斯,馬帝亞斯回應並接受了他的觸碰,於是兩人藉由體溫確認彼此情意,壓抑就此猛爆釋放,兩人翻身激情熱吻。這樣的親密接觸在全片並不多,但卻精準地推進故事,同時引發觀眾露出滿意的姨母笑。

《我的意外男伴》就像是大多數常見的異性戀浪漫喜劇般,電影的核心是兩人關係的建立。維克特需要敞開心扉,不再被過去的失敗困擾,必須直視母親拋下自己的創傷;馬帝亞斯則得在推動維克特成長時,學會何時該適可而止,並懂得何時需要認真面對情感。更重要的是,兩人在故事結尾都必須學會信任彼此。同志們很難得地不用再被恐同氛圍影響,而是真誠認識自己、他者並彼此相愛。

針對角色的性傾向,導演解釋,他企圖顛覆同志電影的刻板印象。雖然本片是一部 LGBTQ 電影,但他不想把的人物標籤化,不論是直男、同性戀或雙性戀。他希望拍攝一部不受標籤限制的電影,看看角色會把故事帶到哪裡。

看個兩名帥哥從陌生人對相戀依偎,是《我的意外男伴》的最大看點

整體而言,《我的意外男伴》以公路電影來說,並不新鮮。但是,將這些經典套路用於同志電影,卻使它賦予新意、焕然一新。終於,同志們可以不再遺憾、不再感傷,擺脫束縛、歧視與出櫃壓力。在公路地圖上每一道短暫的光陰,找到彼此旅行的意義,好好地,談一場浪漫戀愛!

撰文/陳宏瑋
責任編輯/許容榕
核稿編輯/李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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