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高宇蓁「演員」的身份淡了不少,她轉身創業成為品牌CEO,行程緊湊的她,下一個活動是為自家品牌站台直播。淡出演藝圈多年的她,為什麼會願意演出《鳳姐》,甚至當起電影監製、找資源?高宇蓁堅定說:「台灣土地有這樣的故事發生,是需要被看見的。」

《鳳姐》回首台灣人口拐賣與雛妓問題,拍攝「被欺負」餘悸猶存

在類型片當道的國片市場,《鳳姐》的問世有些突兀。「鳳姐」的一生,串起台灣80年代曾猖獗一時的人口拐賣、雛妓問題,並在廢公娼前夕嘎然而止。故事改編自真人真事,故事描述1979年來自花蓮鳳林的少女阿鳳,她一心想賺錢養家、一圓歌星夢,便離家出走到台北圓夢,卻遭迷暈下藥,拐賣到日本接客,好不容易逃回台灣,仍不得已到茶室重操舊業。直到巧遇多年不見當了警察的弟弟(黃冠智飾演),以及被拐賣的同鄉少女小萱(麥語彤飾演),當少女向鳳姐求救,她是要隨波逐流,還是拯救彼此、一起回家?

麥語彤(左)在《鳳姐》中和高宇蓁(右)有不少動人的對手戲。 
麥語彤(左)在《鳳姐》中和高宇蓁(右)有不少動人的對手戲。 (圖/后花園影像製作)

高宇蓁將鳳姐的人生,分成三個階段,一是懵懂無知、被拐賣的青春期,此時的抗拒最劇烈。二是三十歲逃回台灣後,這時的阿鳳心底雖有反抗,但不得已重操舊業,接受命運的安排。最後的第三階段是老鳥期,此時「鳳姐」把自己藏得更深,這一階段結束在廢公娼之前。為了理解昔日性工作者的狀態,她找了當時的從業人員聊聊,「她們幾乎都是不得已的,為了生活、為了男人,為了養家養小孩,為了照顧生病的家人,都是犧牲奉獻,不被社會接納的人。」

電影《鳳姐》殘酷寫實描繪台灣茶室女子生活。
電影《鳳姐》殘酷寫實描繪台灣茶室女子生活。(圖/后花園影像製作)

她說,演出《鳳姐》有好多挑戰,她要和七、八位台灣及日本男演員演親密戲,「我跟那麽多男演員演親密戲也是第一次,雖然大家都覺得我看起來演的很輕鬆,但其實我是花了很多時間說服自己。」對她來說,《鳳姐》最大的挑戰,無疑是被拐賣後的戲,因為不願屈服,她和日本客人有不少肢體衝突。這場戲她拍得很辛苦,她談到,拍攝前有親密指導協助,設計並排練相關動作,已有保護措施,做好萬全準備,這段「被欺負」的戲,還是讓她餘悸猶存,「說實話,我要完全拋掉自己才行。拍戲一次一次來都會沒力氣,摔也要真摔,我印象很深刻自己難過很久,若現實生活中真碰到該怎麼辦呢?這是很可怕的,我拍完自己都發抖。」

高宇蓁詮釋性工作者完全豁出去,有場被客人打的戲,甚至打到鼻子腫起來。
高宇蓁詮釋性工作者完全豁出去,有場被客人打的戲,甚至打到鼻子腫起來。(圖/后花園影像製作)

電影殺青後,她變得沈默寡言,心情低盪持續一個多月,直到出國散心,才慢慢找回自己,拍戲多年,這是頭一次這麼久才走出角色,但她不後悔經歷這一回,因為鳳姐是真有其人,故事是有所本的,其人生際遇和電影描述的情況相差不遠,她回想最初和編劇接觸、流淚聽完鳳姐的故事,「我相信她可能本人比我們還害怕,我們演的只是冰山一角,所以更應該把這些東西拍出來。如果這樣還沒辦法詮釋,我寧願不要做,我寧願拍了之後,多花一點時間療癒。」

捨竹科工程師改行當演員,八點檔是演員培力的戰場

高宇蓁在《鳳姐》降齡演出,角色從17歲跨到35歲,從純樸的鄉村少女到歷經風霜的性工作者,電影演繹的「茶室生態」更是殘酷寫實,她與蔡嘉茵、瑪菲司、許乃涵的互動是一大亮點,新銳導演邱新達不僅拍出姐妹們的相互扶持、爭奇鬥豔,還拍出茶室為了生意不擇手段的一面,雛妓及人口拐賣問題,便是由此而生。

蔡嘉茵頂著大波浪捲髮加半屏山,在《鳳姐》化身江湖味茶室老闆娘
蔡嘉茵頂著大波浪捲髮加半屏山,在《鳳姐》化身江湖味茶室老闆娘(圖/后花園影像製作)

「鳳姐」便是電影中出手拯救別人,最終也拯救自己的人,她的個性不服輸,不向命運低頭,高宇蓁說,這一點她和鳳姐很像。回首她的職業生涯,從竹科工程師,到本土劇的八點檔女主角,她總是不服輸並勇於挑戰的那一位。她笑說,當年她陪同事參加演員訓練班,被問要不要報名,就這樣入行了,「表演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我不知道那麼辛苦。」一開始她新竹、台北兩頭跑,她決定辭去工程師工作,來台北逐夢,收入驟減,生活費、治裝費要靠自己打點,她也不敢跟家裡拿錢,她回憶:「一開始拍一集1350元還要扣稅!但既然是自己選擇的就要認命,明天總會更好。」

自2002年出道以來,高宇蓁從「壞女人」角色出發,《娘家》惡媳婦賴惠君一戰成名、到《天下女人心》當上女主角,高宇蓁一步步站穩本土劇女主角擔當,「我算幸運,在演藝圈熬了幾年就有出彩的角色。」談到一般民眾對本土劇演員可能有的刻板印象,她反問「刻板印象」是指什麼?例如誇張的故事和演技,她則回:「那誇張的應該是劇本,他們要正經八百的演出,我對八點檔演員都是敬佩。」

高宇蓁「咕嚕」經典名場面!遭老公偷吃背叛邊哭邊跳海糗嗆到水
高宇蓁《金家好媳婦》「咕嚕」經典名場面!遭老公偷吃背叛邊哭邊跳海糗嗆到水(圖/自Vdol)

她進一步解釋,「八點檔就算不是地獄,也是戰場。」因為戲劇的黃金時段,關係著電視台的廣告收入,在電視產業舉足輕重,而劇本有時要呼應時事、吸引觀眾目光,演員則要快速消化劇本,不論演的是本土劇、職人劇、偶像劇,媒介是電視、電影或舞台劇,只是表演方式及狀態的不同,「演員都是一樣的,大家都很敬業,都是為藝術表演奉獻的一群人。」

不可能既要又要,取捨後的人生更寬闊

「在八點檔待過的演員,到哪邊都可以生存。」2018年高宇蓁的人生再度轉彎,她砸資千萬,自創品牌成為CEO,回首當初創業的原因,她這樣回應:「我想做一點不一樣的事情,創造自己的價值和選擇權。演員是被選擇的沒錯,當你為了生活需要妥協,當然就是被選擇,但你也可以把主控權反過來拿在自己手上,底氣要夠,當你可以放心把這些拋開,你就可以選擇要或不要。」被問她何時有選擇權?她想了一下,輕輕回答:「我很久以前就有選擇權了,所以我總是在思考接下來要做什麼。」

高宇蓁幫自家品牌 J.GAO 直播宣傳賣保養品。(圖片/高宇蓁FB)
高宇蓁幫自家品牌 J.GAO 直播宣傳賣保養品。(圖片/高宇蓁FB)

就像她當年辭掉工程師,選擇專心演員工作,這一回創業,她也下了類似的決定,「那時我真的忙不過來,我再怎麼厲害,一天只有24小時。很多事情你不可能『既要又要』,有捨才會有得,必需要分配好自己的時間。」等到她事業穩定、行有餘力之後,她回頭再做自己想做的事,像是出單曲、拍電影,不僅主演《鳳姐》,演唱電影主題曲〈鳳凰〉,還自告奮勇當電影監製,陪著劇組找資金,她和投資方共砸下4400萬拍片,電影歷經兩年準備終於上映。

「《鳳姐》是一個社會上有的小人物,所以我很想演好,讓更多人看到,讓更多人感動。」聽她侃侃而談電影的籌備與人生故事,不是命運選擇高宇蓁,而是高宇蓁選擇迎向命運,她確實是一位有底氣的人,不停地為自己創造主動選擇的機會。

採訪撰文/許容榕
核稿編輯/李羏
劇照提供/后花園影像製作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