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聰明的演員。」來自馬來西亞的陳澤耀自嘲,他一旦進入角色後就很難開關自己,必須一直保持沈浸狀態,因此習慣在拍攝期間獨居,情緒才不會影響到家人。演戲對陳澤耀來說不容易,但他自認天生就沒來由地喜歡挑戰,「這樣說有點怪,但我是喜歡受傷的人。想要多承受一點,碰釘子、走彎路也可以。走多點路可以讓我看更多風景,沒有受過一次傷,也不會知道原來這樣會受傷,那你可能因此更聰明了一點。」由他主演的《監所男子囚生記》就在描述一群陷入人生困境的人,如何鼓起改變的勇氣,爭取重新開始的機會。
陳澤耀在《監所男子囚生記》中飾演「阿耀」高志耀,他踢了一輩子的跆拳道,卻在國手選拔上失利又受重傷,從此一蹶不振。後來誤入歧途接觸賭博、遭黑道討債,阿耀意外被安排到監所擔任管理員,暗中照應被關在獄中的黑社會大哥「娃娃哥」吉娃娃(楊祐寧 飾)。人生第一次「出社會」,上班不但要處理受刑人的衝突,下班還要滿足娃娃哥荒謬的要求,惹出一連串笑料,演繹社畜裡外不是人的酸甜苦辣。


打開演出的臨場創意 最大挑戰是磨合喜劇節奏
由於過去詮釋的角色以寫實人物為主,陳澤耀在準備角色的過程中養成考察和田調的習慣,他會為角色書寫日記,並親身去體驗角色的生活,「阿耀是體保生,我提前六個月先學了跆拳道,然後天天跑步,保持運動員的狀態。因為阿耀媽媽賣牛肉麵,我來台灣的時候就特別去吃不同口味的牛肉麵,才知道半筋半肉是最好吃的!」但《監所》是誇大現實的喜劇,而阿耀是帶著觀眾貫穿每一段劇情的主要引導角色,於是他這次的挑戰變成要懂得掌握喜劇節奏,磨合角色特質截然不同的五位演員,創造有趣的表演。


在劇中,娃娃哥及監所主任(施名帥 飾)都是威嚇阿耀的角色,前者嬉皮笑臉,後者正經八百,兩人立場衝突、一黑一白,像踢皮球一樣讓阿耀進退兩難,也因此「笑」果十足。「我們其實都沒有按照劇本演!」陳澤耀分享,起初他會擔心無法說服觀眾,為什麼阿耀做了那麼多瞎事還沒被拆穿身份,因此常常在表演時有所保留。後來施名帥告訴他,記住角色目的是照顧娃娃哥,只要能達到這個目標,阿耀做什麼事都合情合理,「小帥哥(施名帥)會提醒我不要怕,導演和對手演員會幫助這個角色不被觀眾發現,我聽完立刻就鬆了!」同時擔任《監所》監製及演員的楊祐寧也一直鼓勵他放得更開、玩得開心,嘗試更多可能,「祐哥(楊祐寧)打開我的眼界,原來有時候不一定要按照劇本走,可以加入很多臨場的東西。例如他在戲裡彈我的耳朵,其實是增進娃娃哥和阿耀的關係,讓阿耀感覺到威脅。」


和阿耀一起在監所工作的教誨師姜一傑(劉以豪 飾),做事循規蹈矩、疑心病重,兩人的諜對諜火花,呈現喜感的方式又不一樣,「我和以豪的喜劇節奏不是一唱一搭這樣子碰撞出來,反而是我往前一步、他退兩步,或是他往前一步、我退個三步,會變得更好笑、更有趣。」兩人時常在晚上傳訊息討論白天的拍攝,陳澤耀會反省阿耀的舉動,會不會讓姜一傑發現自己的秘密?劉以豪則擔心這段表演結束,姜一傑還是沒發現阿耀有鬼,到底有沒有合理?兩個大男孩私下對彼此角色的糾結,旁人看起來既曖昧又好笑,就被延續在兩人的表演中,讓觀眾看見。




最後就是魚仔(張軒睿 飾)和中文(邱以太 飾),他們是和阿耀同期報到的同事兼室友。「我們就是三個『天菜』擔當,又天(兵)又菜的管理員。」陳澤耀笑著說,戲裡戲外三人的關係都像闖關的戰友,「闖關包含忍笑!特別是以太,他都會忍到流汗臉紅。在宿舍相處或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們會互相鼓勵要趕快把這場戲給拍完!要一起加油!」監所管理員在現實裡是一份非常辛苦的基層工作,三人來上班的人生課題不同,但都是前來追求一絲絲可以翻轉現況、讓生活變好的機會,他們一起有哭有笑、苦中作樂,並在這個過程裡再發掘出人生新的可能。陳澤耀的真實人生也和阿耀一樣曾跌落谷底,憑著不服輸的意志力咬牙爬回正軌。


曾因合約問題中斷演藝生涯,攀岩教會自己只管專注向前
陳澤耀在高中畢業前夕誤打誤撞入選藝人訓練班,從 1500 位學員中一路過關斬將擠進前四名,以新生代演員之姿加入偶像劇《逆風18》的劇組,飾演「阿哲」。但到台灣拍戲沒幾天,他就因為口音被導演罵到臭頭,「我當時就好想回家!17 歲不是應該要跟朋友出去玩嗎?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啊?」陳澤耀回想當時很絕望,「然後我就覺得,不行!我一定要讓導演覺得我不一樣!」他打開電視看台灣的新聞、電視劇,把劇本裡的每一個字都唸一遍,直到導演認同的那天才甘心,「這件事造就我很多時候都覺得要再多挑戰一下自己。如果我當時真的要一張機票回去,我覺得我的人生就完了。也不要說當演員,我以後遇到難題就會這樣子就算了!我很感謝自己那時有堅持下去。」雖然這個角色後來沒有為陳澤耀帶來太大的迴響,但他仍願意留在演藝圈繼續磨練,直到加入男子唱跳團體「東于哲」,才在馬來西亞拓開知名度。




以男團的身分唱歌、練舞,四處打拼了八年,陳澤耀卻遇上合約問題慘遭冷凍,演藝生涯被迫中斷長達一年,陷入失落跟徬徨,他從那時開始接觸攀岩。「攀岩很妙,你只要專心往目標爬,就不會被周圍的東西影響。因為如果想別的東西,一不小心就會掉下來。」他覺得在講求多工、高效的社會氛圍裡,攀岩讓身體回到最基本的事,就是專注在一件事上,「我拍電影的時候有一樣的感覺,不去想其他的,就是完成這條路。」就像攀岩得靠一手一腳慢慢征服每一塊石頭的挑戰,從偶像轉型成演員從來不是一瞬間的改變。


「以前當男團的時候,你會很享受現場的歡呼聲,你會在社交媒體發很多東西,很想讓大家看見。但真的想當演員的時候,更多的時間我想沉澱,我想低調地學習跟觀察周圍的東西。」陳澤耀認為他是和張艾嘉合作,拍了電影《分貝人生》時才真的對演員工作開竅,懂得處理表演的細節,並接連詮釋許多描繪社會底層故事的寫實角色。像是《迷失安狄》中的聽障少年阿德,同時是一名越南籍非法移工;以及《富都青年》裡沒有身份的阿迪,以違法販賣假證件維生,讓他開始被越來越多台灣觀眾認識。又是一個努力的八年後,今天的陳澤耀才逐漸抓穩做好一位演員的基石。




在一支多年前的粉絲 Q&A 影片裡,陳澤耀期許未來的自己要持續有活力、有股傻勁,繼續固執而任性。對他來說,在東于哲時期最有意義的歌曲是〈厚臉皮〉,其中有句歌詞唱道:「我是個勇敢的男孩,偶爾傻得很可愛,不害怕失敗。」保有「傻勁」是陳澤耀一路走來很重視的精神,「有一股傻勁,你就不用太多的藉口和理由把一件事情做好,你可以更勇敢一點。或許這事情沒有做得很好,但至少去做了,大家也會覺得你很傻、很可愛!」他相信只要擁有敢直面挑戰的傻氣,困境就有被化解的機會,而傻人自有傻福相助,關關難過也關關能過。
採訪撰稿/林梵謹
責任編輯/許容榕
核稿編輯/李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