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知道台灣很美麗,但我們看到的都是現代的台灣,一直前進、一直跟世界同步的台灣。」從《孤戀花》所刻畫的日治時代,到《一把青》當中的民國時期,在曹瑞原導演的作品中,時代背景一向是最鮮明的標記,這回,他把故事背景瞄準清領時期的台灣,帶領觀眾回望腳下這片土地,原初的樣貌。

以陳耀昌醫師的原著小說《傀儡花》為本,曹導初次拜讀就大為震撼:「我真的很感激,他用他的文字,和對這個地方的愛,把那段歷史呈現出來,裡頭甚至記錄了當時的飲食、宗教信仰,很多細節都寫了!」然而,要用影像說故事,時代背景只是第一步。

原住民作為主要觀點 互為經緯的三條人物線

「戲劇能帶給人的感動還是在於人物和故事!」曹導說得斬釘截鐵,在他的版本中,他特別用情在三條人物線上。「第一,就是蝶妹和李仙得,這可以是個很動人的愛情故事,不是纏綿悱惻的那種,是更超脫、更昇華的。」據說,這條線拍到最後,連演員都納悶:「兩個角色連擁抱都沒有,怎麼談感情?」面對這樣的質疑,曹導給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們看下去就知道了。」

温貞菱(左)飾演原漢混血的神秘少女「蝶妹」,因通曉英語,陪同法比歐(右)飾演的李仙得調查羅妹號事件。

第二條線,是蝶妹與弟弟阿杰,兩人捲入事件後,被迫分道揚鑣,原本感情要好的兩人因而產生不同的身份認同;到最後,化解這衝突,並且讓整起事件平息落幕的關鍵人物,就是他們的舅舅,斯卡羅族群的大股頭卓杞篤,而他也是故事的第三條線。

温貞菱(左)與黃遠(右)飾演姐弟,同時具有客家與原住民血統。
查馬克・法拉屋樂(右一)飾演斯卡羅大股頭「卓杞篤」,與雷斌・金碌兒(左二)飾演的二股頭「伊沙」有多場精彩對峙戲。

以人為點,以情為線,羅織成導演心中的整起「羅妹號事件」。不過,曹導透露,劇本最初還是卡關近半年。「我跟編劇黃世鳴說,我們缺乏一個觀點,這故事裡頭應該要有一個靈魂的主人,藉由他的視野去把一切融合,那我希望這個靈魂是原住民。」

於是,載著原住民、平埔族、漢人、客家人等眾多角色的故事大船才真正定錨,否則,這套故事只會成為套上角色名稱的維基百科條目。

捉大放小的時代劇製作原則 與觀眾共同建立廣闊視野

對《斯卡羅》來說「歷史」是構成此般時代劇的重要元素,它既是角色背後的背景,也是創作者的初心,但回歸戲劇本位,當「歷史感」與「戲劇性」難以兼顧時,曹導也有自己的原則。「我跟編劇講過,就是捉大放小。大的事件不可能更動,小細節就是我們可以去推演、延伸的地方。」

已故三金影帝吳朋奉(中)客串演出澎湖船老大,連同服裝與場景的呈現,戲感十足。

舉例來說,服裝組考究到的照片中,只見盛裝筆挺的古人,「當時拍照對他們來說是大事,當然是一身華服,但他們怎麼可能這樣下田工作?」為求戲劇中的生活感,服裝組自然得從考究來的「史實」之外延伸想像。

觸及歷史題材的另一個難處,就是「真實」程度的拿捏。曹導回歸自己最開始的態度:「我常跟團隊講,一部《斯卡羅》沒有那麼偉大,可以把整個歷史的真相給呈現出來。影視產業有個很大的力量跟價值,就是當你拍的戲好看,刺激觀眾討論和回饋,甚至有歷史學家提出論述,所有人共同建立更廣的視野,那才是最後的價值。」

透過歷史劇找尋身分的獨特 台灣不能只有珍珠奶茶

回到2017年,公視董事長陳郁秀宣布要將《傀儡花》改編為戲劇時,就以日本大河劇作為目標。歷史劇對一個國家的影視產業向來具有指標意義,卻也可能成為創作上的框架;對此,曹導倒是沒有太大包袱,「陳董事長的起心動念也很重要,但對我來說,那只是一個解釋符號。」

他表示,影視產業因網路平台的普及而走向全球化競爭,《冰與火之歌》或《王冠》等劇集,都是面對世界市場的大敘事佳作。「如果我們只是埋頭做我們的『歷史』,只有我們自己(的觀眾)在島上high,政府花了那麼多錢,大家high完就沒了,那何必呢?」

他繼續說道:「但也因為全球化,台灣必須拍更多的歷史劇,因為歷史劇是一個地方的identity(認同),如果台灣今天讓人家知道的只有珍珠奶茶,那我們跟新加坡、香港,甚至中國的任何城市沒有兩樣。」全球化競爭固然讓創作者有些憂慮,但也衍生出不少機會。就好比韓國影視產業快速發展的幾年間,像是《大長今》等大量的歷史劇架構起世界對於韓國的認識。

金獎導演曹瑞原期待透過《斯卡羅》帶領觀眾認識多元文化、多元族群的福爾摩沙。

「少了歷史的厚度,你就沒有了身份,你的面目是模糊的,更不會有你的獨特性。我並不是只想拍出一個歷史故事,那對台灣的明天沒有幫助」曹瑞原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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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鄭淳予
責任編輯/朱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