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好像讓我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其實我超呆!跟我熟的朋友都說我又在到處招搖撞騙了!」連俞涵開懷大笑著。這不是一個仙氣少女人設的起頭,卻意外散發一種自在灑脫的魅力。

或許很多人都會覺得,連俞涵這個人好像很朦朧,她總是挑戰用情至深的角色,卻又能淡雅地回眸,會寫一首輕巧的詩,也能用散文描述溫暖的日常。「但我覺得大家形容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一整個團隊的集體創作。」連俞涵認為,幕後團隊成功把她變得漂亮,讓她看起來很高,感覺很聰明,但這每一個在螢幕前的樣子,都是身為演員為了服務角色而來,因為觀眾相信,所以成立,這不能說不是連俞涵,而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我很怕大家把我想的太美好,要是哪天近距離接觸發現我那麼傻,說不定心中的那個東西就會碎了。」另一部分的連俞涵,帶著有點散漫的迷糊感,總被朋友笑著說打扮邋遢,參加重要典禮會忘了帶高跟鞋,關鍵時刻總會出糗,原來沒有像《茶金》的薏心一樣堅強,其實很容易受傷。

與淡化的傷口共存,人生會更加完整

「我真的很容易受傷。」從被自己養的貓抓傷,到永別外婆的心傷,不只連俞涵,成長的路上每一個人都不可能毫髮無傷。《茶金》劇中山妹以蟲蛀過的茶葉製作出東方美人茶揚名國際,成為當代的台灣之光,同時也以物喻人,將每一個過往的經歷,都醞釀發酵成一種大人的滋味。連俞涵說,東方美人茶就像咖啡一樣,小時候喝會覺得苦,味道有點怪怪的,但隨著時間累積,就會不知不覺開始享受那股不論回沖幾次都還存留的特殊蜜香,而人跌倒了越多次,似乎就會越喜歡那樣的味道。

「也因為受傷了越多次,耐痛度就會提高,就越來越能和傷口和平共處。」在連俞涵的生命歷程中,至親生離死別的撕心裂肺也好,他人流言蜚語的糾纏也好,這些傷口從未消失,全部一直在那裡。關於傷口,連俞涵有自己的一套癒合術,從放任的痛,到忍耐的痛,最後到習慣的痛,全得靠自己堅強勇敢,才能夠真正放下,「傷口最後會淡化,而你只能接受,同時與他共存。別人永遠無法想像你的痛,只有你自己可以。」連俞涵釋然地說著。

這些傷口對連俞涵說並不醜陋,最近熱衷金繼課的她,努力學習使用漆技或是金粉修補破損的器皿,賦予嶄新生命,「任何事物都會有損傷,即便是完全沒開封過的庫存新品,經過時間也都會受傷,如果能在傷口上創作一個新的花樣,這些重新出現的東西都會是美的。」很多傷口看不見,但並不代表他不存在,無法否認,也無法忽視,連俞涵認為傷口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好比用修繕過的器物喝茶,一切似乎會變得更加完整。

女性一直都在,只是等待對的時機展現實力

每每透過進入不同的角色,連俞涵總是會從故事中領悟,讓內心產生和自己的共鳴,「如果沒有人為的因素,那這些茶就會只是葉子,大自然幫我們準備好了一切,但卻是人讓茶的滋味開始不一樣。」《茶金》中的薏心就是影響整個台灣茶業發展的重要角色,她的一生充滿了戲劇性,在一個女性連祭祖都會被耳語的時代,從嬌貴的千金進化成扛起家業的女強人,也引發了大眾對影視作品中性別意識展現的熱烈討論。

「女性並沒有不存在過,她就像月亮一樣一直在那邊,只是白天的時候你看不到,當突然換了一個場景,就會發現她閃閃發亮。」連俞涵認為,以前並不是沒有女性的故事,只是大家不會特別把他挑出來討論,因為大多數的主流作品還是以男性觀點為主,有名的藝術家也都是男性,甚至在更早的年代,女性還要用男性的名字才能發表作品。但隨著社會開始多元,思想也變得開放後,當某個「時間點」來臨時,亮點就自然出現,女性也開始展現自己的力量,這都是世代累積自然而成的結果。「世界上本來就是由一半男生和一半女生所組成,誰都沒有必要為了凸顯自己而要被關注,太陽和月亮都在天上,能夠一起被看見是最好的。」

雖然現在女性似乎變得比較自由了,也不像《茶金》裡的薏心,只有等待被嫁掉的命,但連俞涵認為,女性似乎在社會觀感下,還是有被時間催促的感覺,大家為什麼要一直擔心一個女生年紀到了還不結婚生小孩?女演員為什麼也要一直擔心自己有保鮮期?「就像你看一棵樹,他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棵樹,你不知道他是幾歲,但他就是一棵樹,根紮越深就越茁壯,你若不剖開他,不會知道他幾歲。」對連俞涵來說,每個人類都是個體,不管男生還女生,在地球上過了一年就自然老了一歲,年紀從來不是重點,對演員來說更不是。

「演員的全身都是我們可以使用的地方,我們不可能永遠只演某個年紀的角色啊,大家都太幫我們在乎了。」連俞涵眨眨眼,不小心噗哧了一聲。

宣傳就會想吐,學習用角色積極面對群眾恐懼

現在眼前的連俞涵比起《一把青》初出茅廬的小女孩,顯得更加自信,也更能面對鏡頭拍攝,自在地談起心情,但在這次《茶金》的第一場媒體宣傳上,因為太久沒看到記者,回家還是吐了一地,「我現在其實算好很多了,當初在《一把青》的宣傳期,我壓力超大,連攝影機都不知道在哪裡,一到宣傳我就沒辦法講話。」連俞涵回憶剛出道對於面對群眾的恐懼,似乎還心有餘悸,「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被角色保護,但宣傳期宣傳的是我本人而不是角色,我會不確定我要說什麼。」

怕生是連俞涵最大的罩門,不擅社交的她在劇組工作時總是全力投入角色,演戲釋放了自己所有力氣,跟別人互動的時間也變得比較少,久而久之自然產生了許多外界的誤解,痛苦的感覺讓她必須藉由心理諮商的協助才能梳理自己的狀態,「以前太活在自己世界裡,但諮商師告訴我,沒有人有義務理解你,你要自己去表達。」連俞涵比喻,這樣的狀態就好比小朋友第一次被帶到親戚家打招呼:「人家在叫你!怎麼不講話!」,而自己的不知所措,總讓身邊的人不禁替她捏一把冷汗。

「如果我的個性不能改變,那就要去延伸,我可以用像在演戲的狀態給自己一個角色,我總不能每次面對觀眾都那麼緊張吧。」對連俞涵來說,這都是過程,會有挫折,但總會找到方法。或許我們看到的連俞涵都是她苦練的角色,但不認識私底下的連俞涵又如何?「對我了解的越少,你越能進入我的角色,你每次看到我,都是我下一個角色。」

「而現在的我,是東方美人茶。」連俞涵從容的帶上一抹自信的笑容,那是會讓人有點著迷的表情。

編按:「金繼」詞彙源自於日語,使用漆和金粉為材料修補破損的器皿,為一種日本傳統工藝。

企劃、撰文/朱予安
攝影/
妝髮、造型/梅根
服裝提供/ARTIFACTS
責任編輯/李羏

《茶金》4K超高畫質線上看:
https://lihi1.com/eHlPt/Drama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