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的《阮三个》持續關注在地生活互動,落腳台東縣成功鎮的海邊經營民宿,並搭配大量的水上戶外活動,帶來熱情活力氛圍。但製作人方夢貞坦言,天氣確實是最大挑戰,每一季都曾因為天氣問題,再加上錄製檔期,讓原本設定的畫面無法全部實現,「第三季有大量水上戶外運動,風浪、潮汐都是問題,遇到要馬上改企劃真的很難,而且可能一整週天氣都不適合,但拍攝檔期也沒辦法再往後延,最後也只完成團隊理想畫面的八成左右。」
但即便如此,觀看《阮三个》時,並不會有過多停滯,反而時常給人一氣呵成的連貫性感受,彷彿攝影機沒有停過,方夢貞說,除非遇到特殊狀況,否則基本上是「不喊卡」,頂多後製再靠剪輯處理,把節奏做得更完善。例如主持人突然想執行什麼,就先讓他們嘗試,「你整人沒成功,那也是另一種有趣,因為這個才是你的生活,生活其實大半都是不如意的,不會總是這麼美好。」
但方夢貞說,有一種狀況,畫外之手就會介入了。「如果他們在討論的時候已經歪掉,也不會有聚焦,或者是已經想到那種不可能執行的內容,例如什麼請阿諾斯瓦辛格來拍就好了,我就會跟他們說,好了,回來了。」當然方夢貞也說,團隊到了第三季,已經養成十足默契能察言觀色,也更耐得住等待,「你會觀察他們的反應,等到最後一刻才出手。這需要默契跟觀察,我跟導演會互看。有時候我就跟導演說等一下,看他們會不會有人想起來要做正事,這也是很好玩的。」
刻意選擇演員當主持人,成就敬業的真實樣貌
實境節目強調「真實」,但面對鏡頭外動不動出現十名左右的工作人員,主持人真的能夠自在地「經營民宿」嗎?方夢貞說,主持人與幕後團隊彼此間的信任非常重要,因此在挑選主持人時,通常會先跟對方溝通,確認哪些狀況不想被拍攝,製作單位會給予高度尊重,「因為對我來講,我沒有想要在節目裡故意披露隱私,這跟節目核心無關,沒有必要因為話題性讓主持人覺得不舒服,因為這個節目要的是主持人在民宿很自在地生活,放鬆地做自己。」因此能拿掉人設自在對談,會是《阮三个》挑選主持人的首要考量,而主持人彼此間能否互補,也是關鍵,「這三個人放在一起,適不適合生活,有沒有辦法互補,能不能真實和諧的互動。」
此外,刻意選擇演員來當主持人,也有其考量,「通常演員會非常敬業,這是他們基因的設定。真正好的演員,不會在意是不是素顏,甚至會覺得,我躺著睡覺,為什麼要先化妝?這很假。有些時候可以休息,他們也會覺得工作應該要先完成。」比起明星,方夢貞認為演員更願意呈現自然的一面,也相對沒有包袱,再加上從第一季就參與到現在的楊貴媚起了示範作用,讓團隊跟主持人的溝通非常流暢,「當第一季播下去後,他們就懂了,像媚姐就不太會再過問細節,那媚姐都不問了,其他晚輩就更安心了。」
以拍攝房間為例,團隊相互信任的程度,已經到了跟主持人溝通時,只要交代哪邊有鏡頭就可以,「就是跟他們說哪邊有攝影機,我們就開著,開了以後會不會沒電?什麼時候沒電?不知道,就看天。大家也都蠻習慣這樣的合作模式。」當然,一整天的拍攝強度,到後來也成為主持人卸下心防的關鍵,「主持人第一天都會超累,然後就會知道,累到一種程度,就沒有辦法管了,就做自己吧,哪還有力氣確認這些東西要不要拍?要拍到哪邊?」方夢貞笑說。
以戲劇規格打造,「定裝」為提升質感秘訣
《阮三个》在鏡頭外的世界很精彩,方夢貞說,不像一般行腳或外景節目,人員編制相對精簡,《阮三个》在意鏡頭語言與視覺呈現,因此團隊比較像是「劇組」的規模,「我們做了一般節目組不會做的事情,就是定裝。為什麼戲劇比較好看、比較有質感?因為它的主色調與搭配,都是設計過的。既然我們想精緻化做節目,那民宿的主色調是什麼?裡面的人該怎麼穿?也應該要有一些色系的配合。」因此每個主持人其實有一櫃屬於自己的衣服,「顏色我們定調,但得是主持人平常習慣的穿法,準備好衣服讓他們自由選擇搭配。即便想穿自己的衣服,只要合適也行。」妝髮亦同,早起拍攝前提供基本梳化,但主持人在彈性範圍內,能自由選擇如何運用,「只要不要太邋遢,我是不太出手干涉的。」
做一個實境節目,幕後團隊的分工要細,心臟也要大顆,「就是我們給了任性的要求後,鏡頭外要怎麼配合。比方說我許願想拍划獨木舟,接下來從找業者、找獨木舟、運獨木舟,到主持人衣服怎麼穿、在哪換裝與盥洗,整個周邊的配套就是由製片組完成。」而鏡頭內的事情則由導演組搞定,包含導演及企劃,決定主題如何進行,流程怎麼架構;分線拍攝時製作人也需與副導密切溝通,協助導演場面調度。
此外,現場收音與後製剪輯,是實境節目兩個較少被注意,但其實是很大挑戰的工作。由於這次有很多海上活動,此時鏡頭內的人都不能別上麥克風,只能遠距離吊桿收音,或是注意音量平衡與鏡頭範圍後,再近距離收。方夢貞舉例,第三季在海上收音時,錄音師是在一旁一手划立式划槳(SUP)、一手舉麥克風,胸前還揹著錄音設備,「也真的是整到我們。」
《阮三个》在拍攝三週素材後,累積了大量的畫面,這些畫面如何擷取精華,呈現在觀眾面前,成為剪輯師一大挑戰,「第一季剪了半年才剪出來,因為那時候還沒有找到方法,就算現場有做了一些紀錄,但剪輯師不見得能完全理解狀態。」方夢貞說,到後來,團隊想到了一個實境秀剪輯的好方法,那就是每一天的結尾,主持人都會錄製一天的心得,「剪輯師先聽訪問,有點像是知道了每個人當天的日記,從頭看素材的時候,就會快很多。」
實境節目超脫搞笑,激發更有溫度的創作能量
除了要面對實境節目的各種突發狀況與即時調度,《阮三个》其中一個特色是結合當年重大時事議題,設計企劃讓節目能「說話」,「做這個節目其實是有一點理想性,我一直相信,不管形式是什麼,我們都是在做創作。可是臺灣的環境大家會覺得只有戲劇在創作,每天看節目好像覺得就是搞搞笑。也就是因為這樣,一直有製作上的瓶頸,預算也拉不起來,可是節目其實是可以被拍好的,一定有我們關注的議題,能在節目呈現,給觀眾帶來些什麼。」
《阮三个》透過經營民宿的包裝,這些議題可以自然呈現,「民宿是一個非常好的工具,是因為誰都可以去住嘛,客人帶著故事跟背景,這些就很有可能連接到我們關心的議題,或者是正在發生的事情。」方夢貞以第二季在民宿舉辦同志婚禮為例,2019年5月,同志婚姻在台灣合法化,「我自己在做民宿,這一季我好像不能忽視台灣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但找誰來?怎麼拍?都是額外的挑戰,「那就一步一步推坑團隊啊」,方夢貞笑說,從企劃到執行遇到相當多波折,也讓團隊拍攝期還要苗栗台北奔波,「可是我必須說,最後那個呈現,是他們自己結婚的人感動到哭了以外,我們全場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在哭。我相信透過螢幕看到的人一樣會被感動,因為那個東西很真實動人。」
紀錄片激發靈感,節目中的真實是一種落實
第三季前往成功拍攝,那團隊算是做出個「成功的節目」了嗎?方夢貞笑說,最痛苦的跟最有成就感都是同一件事,節目經過這麼多努力,才能看似毫不費力,帶給大家舒適自在感受,其實每一年下來,團隊不但長知識,現在就算要經營民宿也毫無障礙,還認識很多台灣各地朋友。雖然預算充滿挑戰,但窮則變、變則通,認識義氣相挺好夥伴,加上環境的先天優勢,結合在地文化與人物溫度,事後又從觀眾迴響中獲得力量,「如果這些加總起來,應該就是我覺得的成功。」
站在實境節目製作人角度,方夢貞也坦言,台灣在做實境節目時,真的只能從碰撞跟嘗試找出合適做法。而相對於觀看國外實境節目找靈感,她反而比較常找紀錄片來看,「從紀錄片找到一些看法,例如原來有些人划獨木舟是在跟自己對話,會想像那個觀點,看看怎麼在節目呈現。」至於號稱「一刀未剪」、「無導演」的實境節目,方夢貞則認為,應該比較像是傳統LIVE節目的作法,安排導播切換鏡頭,但執行起來效果如何,她比較難想像,「除非主題設計的非常好,不然總會乾掉吧?」
走過三季,《阮三个》是否還有後續企劃?方夢貞透露,生活形式的切換,或許是重點,「我其實還沒有答案,但如果真的有下一季,它應該會是呈現另外一種生活形態,好比銀髮族,然後這個生活形態裡,我們可以看到什麼新的議題在發生,或者是裡面的人怎麼解決他們遇到的狀況。」從溫度著手,以生活佐料,無論包裝如何更動,只要人的互動精神不變,《阮三个》鏡頭內外的真實將持續影響著觀眾,鬆開日常生活壓力的枷鎖,跟著主持人一起感受著海水、汗水和淚水。
文/吳宇軒
責任編輯/朱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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