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聖的電影,總是群戲多、演員也多。《賽德克巴萊》涉及不同族群的文化衝突及戰爭場面,他監製的《KANO》有台日棒球隊的競技與相惜。聚焦親情的《BIG》,從兒童癌症病房「816」的六個家庭切入,多達21位主演,包括四、五歲的小演員,這對他來說並不容易,更難的是掌握小演員的心。
童星視覺年齡最重要,Switch成為誘導工具
816病房裡的病童有三男三女,年紀最小的4歲,最大是16歲,性別、年齡及生長背景差異大,個性也大不相同。導演魏德聖說,他找這些演員首重「外型」和「年齡」,和電影中的爸媽像不像一家人,「只要外型符合,表演不是問題。」但要找到適齡的小演員很難,劇組為此也吃足了苦頭。
電影2022年11月開拍,戲份吃重的「源源」由當時9歲的鄭又菲飾演,她曾演過《想見你》的小黃雨萱。魏德聖說,「她的外型就是我要的樣子,她的眼睛很亮,很有求生欲。」她本人還會跳街舞,完全符合故事需求;他找16歲的于卉喬飾演厭世少女「珈農」,兩人合作過《KANO》,她不論是外型、年齡都很合。
暗戀珈農的「大杉」是816病房的帥哥擔當,由14歲的郭大睿飾演,而童星出身的謝以樂今年7歲,扮演老是躲在紙箱機器人的「是延」。這四人都有表演經驗,溝通相對容易。
但要找到四、五歲的適齡孩子來演戲,就相當靠運氣。魏德聖表示:「這個年紀很難挑啦,因為小孩都很黏媽媽, 平常在家裡都很OK,可是一到這邊,攝影機擺上去,他就扭扭捏捏。」像是5歲的「羅恆」一角找最久,「他的家庭是屬於中下階層的勞力家庭,所以我希望他給人家野一點,不是很乖很斯文那一種。」不是外型不對、就是年紀不對,或是兩者都對了,但表演不到位。
最後,魏德聖的腦筋動到劇組工作人員,《BIG》造型指導林欣宜的姪子滕韋煦,剛好五歲,內舉不避親,就決定找他來試鏡,結果他很聰明,記憶力也很強,一次就雀屏中選。但年紀小小的他根本不想演戲,是爸媽拿Switch當殺青後的獎勵,他才歡喜答應。
年紀小和媽媽分不開,需改變工作模式培養安全感
而片中4歲的「努拉」背景設定原本是原住民,爸爸由馬志翔扮演。但因為一直找不到適合的原住民小孩,魏德聖改弦易轍,調整為混血背景。於是,劇組推薦找來IG小有名氣的小網紅努拉,她也是一試就中,爸爸就跟著改找周厚安飾演,他的工作調整為牧師,媽媽找來夏宇童飾演,馬志翔就改去演醫生。
儘管開拍前已做足萬全準備,但開拍後仍狀況不斷。例如,努拉變得怯生生、想要找媽媽,這類戲碼真實上演,魏德聖檢討自己:「後來我發現,也許是我的問題,應該是改變我們的工作模式,不應該把他們當大人訓練,應該把自己當小孩子陪他們玩。」後來他改變作法,開拍一週後終於上軌道,「她發現大家都對她很好,特別是演她爸媽的周厚安和夏宇童,把她當自己孩子一樣隨時抱她,其他小演員也對她非常好,她才慢慢有了安全感。」
談到鬼靈精怪的努拉,魏德聖的表情苦樂參半:「我從來不擔心她的表演,我只擔心她不演!每次拍她,都會給我很大的驚喜和驚嚇。」他形容努拉很聰明,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她會想辦法騙你,但可愛討喜的程度,讓大人被騙也甘願。可喜的是,拍攝到中後期,努拉漸入佳境,「她把表演當作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很急著要上工,好像在玩遊戲,到後面她變得很棒。」
讓他們覺得自己很重要,培養小孩的工作責任感
和一幫小演員共事,魏德聖理出一套心法:第一是要餵飽,第二是要充足休息,例如飾演羅恆的滕韋煦,他本人個性和戲裡一模一樣,「你要準時餵食,準時讓他吃跟睡,你一定要滿足他!其他就完全不用擔心。」
而休息及拍攝的拿捏要彈性,要配合他們的斷電時間安排,「他斷電的時候,你就要讓他休息,充飽電他來的時候,我們就要跟上。」簡單來說,要順著孩子的生理時鐘走,「該玩的時候要玩,該上工的時候要上工,該吃的東西會給你吃,該獎勵的糖果也會準備給你,這些規則要建立起來。」
雖然大人和小孩一起玩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培養小孩對工作的責任感及成就感。魏德聖說:「我常常會跟他們溝通,你的工作很重要,你今年才四、五歲,一般小孩子只能跟小孩子一起工作,而你們卻要跟這麼多大人工作,而且大人沒有你們就沒辦法完成自己的工作,所以你們很重要,一定要好好把工作做好,這樣我們大人才能夠完成我們的工作。他們就會覺得,哇自己很重要,要有責任感。」
大人演員歌手多,唱跳調節哀傷氣氛
飾演家長的大人演員們,人選也有巧思,魏德聖及劇組為各個角色找到最適合的人選。范逸臣和田中千繪是一對事業成功、婚姻失和的夫妻,他們飾演大杉的爸媽,觀眾彷彿見證《海角七號》15年後阿嘉和友子的續篇故事。
在本片飾演老來得子的王夢麟,戲中的妻子好不容易生下一對雙胞胎姐弟,女兒卻罹癌,這家人有音樂背景,王夢麟在電影中適時發揮歌手本色、彈彈唱唱,適時舒緩病房的緊張抑鬱。
曾沛慈的角色是單親媽媽,她一肩扛起、堅強面對女兒源源的病況,交出自《我們與惡的距離》應思悅以來,感動人心的演出。
有歌唱背景的不只范逸臣、王夢麟和曾沛慈,2008年在《超級星光大道》奪冠的賴銘偉,在《BIG》中獻出大銀幕處女作。他是搖滾歌手也是宮廟宮主,十多年來看遍人生百態,首次拍電影竟毫不費力,因為他飾演的「羅恆爸」就是信徒人生的縮影,即便生命遭逢不幸,也絕不輕言放棄。
黃鐙輝和曾珮瑜則是一對已離異的怨偶,因為兒子是延的病,兩人才再次碰頭,他們在嬉笑怒罵中,恰如其分詮釋為人父母的心境,表現渲染力十足。
加上飾演醫護的馬志翔、鄭人碩及廖慧珍,《BIG》大大小小至少21位主演,他們在電影中吵吵鬧鬧、相互扶持,一起歷經生老病死,在表演上相得益彰,沒有誰扯誰的後腿。若說《BIG》有何可觀之處,群戲演出令人刮目相看,這也是魏德聖導戲的功力。
採訪撰稿/許容榕
責任編輯/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