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大概都被《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2》裡,小寧瀟灑騎著重機「巾幗救美」的場景帥到吧,像極了童話故事裡的白馬王子。然而童話沒有Happy Ending,王子也不是王子,但白馬確實是白馬,只是馬不是那台重機,而是袁漠遙本人,「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像一匹不怎樣吭聲的『野馬』。當有一些理念上的,或是有一個計畫,或是我有想要去的地方,然後在分享這個東西的時候,自己會感受得到我眼裡的那個光。那個光,還有我想要去的地方,我覺得它都帶有一點點的,我自己解釋是,野性。」
三年重考加打工如校正歸零,堅持如不願屈服的「小馬王」
袁漠遙對「馬」的第一記憶來自動畫片《小馬王》,故事講述一匹天生桀驁不馴的野馬,不願屈服地突破重圍重返故鄉,「小時候覺得好帥好可愛好棒!但長大以後越看越想哭,就覺得這部動畫成為自己的某一種精神指標。」


華岡藝校就學期間,袁漠遙的術科成績名列前茅,在音樂組的編曲創作時常受老師肯定,可這卻給她製造了一種無所不能的錯覺,那份錯覺在畢業之後被打得粉碎,「我那時候是碎得很徹底,才開始踏上重考之路,然後反覆去到各種地方學其他東西,都是一個零的狀態。」
大學重考了三年,三年間袁漠遙做了各式千奇百怪的打工,她找打工的準則是:一定要能學到東西。她跑去馬場當飼養員,學習照顧馬,也是人生第一次真正騎上馬背,也曾到女巫店後廚兼差,時不時可以蹭蹭店裡的音樂表演;到溜冰場當老師,還跑到海芋花場學綁花、配花、照顧花。每到一個地方,都是一次校正歸零,不再讓自己處在踩不著地的幻覺,「那應該是我目前生命中,最有意義的三年,因為我覺得如果沒有那三年的話,我不會接觸到騎馬,我不會有一個這麼穩定的心態。所以現在看待事情,就比較不會抱有特別的期待,或是對自己期望特別高。」


可三年三次重考何其煎熬,「它到最後變成是一個,我要完成對自己的承諾的行動。那個時候其實無關乎是不是北藝大,我覺得就算不是北藝大,我也會這麼這麼執著。」第一年家人和朋友都特別支持,第二年家人也還支持,到了第三年,沒有半個人知道她重考這件事。袁漠遙回憶,在第二年重考時,朋友勸她別再執著,不要浪費時間,「我覺得這樣的言論環境,給了我一個滿大的體悟,就是當很多人都不相信你,或說希望你可以離開這條路,那你選擇繼續走,有沒有辦法再走下去,而且就算看不到會不會成功,你有沒有辦法自己走下去。」袁漠遙走到了,她確實就是那匹不願屈服的「小馬王」。
社交能量須看場合才會開啟,曾被人群嚇到掉淚
《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2》是袁漠遙北藝大大一升大二拍的作品,也是她人生第一場表演體驗。原本想著考電影系,是為了以後當配樂師給自己找案源鋪路,沒曾想來了條岔路就岔到演員那條路。她坦言,拍完後實在不忍直視,總覺得當時的自己像趕鴨子上架,才剛在學校接觸最基本的表演課就得披掛上戰場,「現在回頭看就會覺得,很多屬於演員該有的敏感度,或者在現場工作執行的那個狀態,都還沒有那麼穩定。」


劇中小寧的性格沉穩內斂,行事率性瀟灑。然而原設定的小寧,本是個活力四射的嬉皮,「導演有跟我說,原本的小寧是活潑的,家裡裝飾和衣服都是波西米亞風,更有奔放的感覺。但後來導演見到我,就覺得這些套在我這個材料上面會不太搭。」小寧有著絕高成分的袁漠遙:穩定緩慢,是大多數初見她的人會有的第一印象;霸氣颯爽,則是她在朋友中,時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形象。
唯一南轅北轍的一點,是小寧面對愛情的主動出擊,「這點完全相反,我會絕對被動。她很勇敢追愛,但我這輩子還沒追過人。」袁漠遙笑說,自己是那種「就算有興趣也會裝沒興趣」的類型,除非對方主動,否則沒多久就會打消念頭。她用「微恐男」形容自己,若遇異性太多的地方,會下意識自動避開,「還是要看什麼場合,如果是我自己私底下的場合,我會直接繞道,如果是需要社交的場合,我就會打開那個E人開關,可以正常交流。」
袁漠遙說自己是ENFP,可I人屬性似乎時不時就會竄出來攪局。比如某次進到人群中,無數的人影和面孔在她眼前晃得眼花撩亂,眼睛失了焦,心也失了焦,那一瞬間的不適甚至讓她哭了出來,「可哭完就沒事了,也不太確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就結束了。」


藝名隱含心之嚮往,在城市裡尋找自己的草原
「袁漠遙」是她重新定義自己的藝名。「袁」取自媽媽的姓氏,「漠」為大漠,宛如騎馬奔馳的意象,「遙」則呼應大漠的寬廣遼闊,反映她近年幾次前往哈薩克草原旅行後,所挖掘出更貼近自我的註解。「你有沒有在城市看到過老鷹?我有一次回高雄,我們家在市中心,我抬頭看到一隻老鷹,牠穿梭在高樓大廈,盤旋在那邊,我覺得那畫面看起來很分裂。」袁漠遙形容,那股分裂感像是靈魂錯了位,總覺得自己應該屬於草原,如自由奔馳的野馬、翱翔天際的老鷹,可這一刻她卻身在城市,情非得已地成為『城市人』,「我記得我第一年去草原騎馬的時候,全身血液沸騰,像變了一個人,我也不認識這個人是誰,但她正在發光。我一邊騎一邊哭,我覺得我好像真的找到我要去的地方,或是,我在這一刻『我存在』的感覺。」
後來回北藝大開始新學期,她發現自己對所有事情了無興趣,甚至看到高樓大廈就很憂鬱,還動了想離開城市、住在草原的念頭。她把這件事和老師徐華謙分享,「他就說:『如果妳喜歡,可以再去一次,因為喜歡是經得起考驗的。』再來他又講說:『我覺得妳要學會在城市裡面尋找妳的草原。』」


喜歡的是什麼?「我覺得現在就是還在摸索。」在城市裡找到草原了?「還是沒有!」袁漠遙回答得乾脆利落,即使常常被爸爸唸沒好好做人生規劃,可依然抵擋不了她在自己的規劃路線中,走向心之所向的分岔口。而演員這條岔路,她實際也並非抱著明確的目的地在走,就算此次憑藉《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2》入圍金鐘最佳新人,於她而言,也尚未確定這是個可以長期棲身的草原,「入圍當然是很感謝,但我可能不會把它放在這麼高的位置。我不太會特別把自己放在某一個角色裡面,比如說我是演員,或我是歌手。」


現在袁漠遙一邊忙著畢製作品,一邊趕著短片和商案配樂工作,另一邊還得準備進新劇組的排練,事情繁多需要分配心力,寫歌的精力已不像從前。聊到做個人專輯的可能性,她想著一切隨緣,至於演員工作,希望只拍自己真正有感覺的故事。目前狀態處於現實和理想的平衡,對她來說已是幸運,過去那三年的打磨,早讓她學會如何排除雜音,「我爸老會說希望我不要走『冤枉路』,我們很常吵架就是會講到這三個字。」路沒有冤枉不冤枉,更不要說後悔不後悔,走過了,就是最好的路,如同她把爸爸說的「冤枉路」三個字寫成的歌詞:「你說的那些冤枉路,都變成我人生最美的風景,帶領我走到這裡。」
採訪撰文/蔡若君
責任編輯/許容榕
核稿編輯/李羏
圖片/袁漠遙IG、周子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