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下一下，如果聽不到現實生活中的交談聲、廣播聲，只能用「手語」代替「語言」和人溝通，這樣的情況下，你是否有勇氣踏上一場未知之旅？
《謝謝，再聯絡》（okthanksbye）描述一位有聽力障礙的女孩名叫婕米（Jamine），生性害羞的她，平時難以融入啟聰學校的環境，但在與同學伊嫚（Imane）去巴黎的冒險之旅中，逐漸打開視野與的心房，也與伊嫚成為親密的朋友。
與啟聰機構合作試鏡，演員皆是真實聽障人士
《謝謝，再聯絡》在2023年芝加哥國際兒童影展中，獲得青少年「最佳劇情長片」。許多觀眾在看完電影後，都有相同的好奇——主角究竟是否真的是聽障人士？導演Nicole開門見山說道，「婕米、伊嫚，以及婕米的奶奶都是聽障人士。」她解釋，在荷蘭若是找非聽障人士，來演繹聽障人士的生活，「那就是假的，觀眾不太能接受。」
Nicole坦言，當時試鏡的人不多，因為聽障人士都比較害羞，或對自己沒有信心。後來婕米來試鏡，儘管她沒有演戲經驗，但Nicole發覺她和電影的角色模樣很相近，便相信她能做到，「不過要找到伊嫚這個角色，真的很困難，因為大多數女孩都比較膽怯，但這個角色必須很堅強。」為此，Nicole特別與啟聰機構聯繫，才找到合適的演員。
劇組事前學習手語課程，溝通電影語言的概念
開拍前，導演和劇組人員都先上過手語課程，學習電影語言中的基本詞彙與概念，進而和聽障演員們溝通。Nicole也聘請了一位手語翻譯，當作他們溝通的橋樑，「整個團隊都必須學習不那麼熟悉的合作方式。所以一開始是有點困難的。但隨著越來越了解彼此，工作也更加順利。」
Nicole說，婕米、伊嫚在電影中的性格，與她們現實生活的個性相似。電影中，父母為婕米安排好一切，就好像把她關在特殊學校的籠子。但在旅程後，婕米意識到，實際上她能做的事情比想像中多很多，她和大家一樣，不應該感到自卑。婕米能自己作主、能與人競爭，她有魅力且獨立，學會為自己挺身而出。
而劇中兩位角色在巴黎旅程中經歷的成長，就如同他們在拍完片後的成長，而且兩人也真的成為親密的朋友。Nicole說，「這是一部兩個人發揮力量的電影，而不是一部關於『聽不見』的電影」，希望觀眾能感受到其中快樂、冒險的精神。
在不平等的世界中互相理解，聽障人士生活處處是挑戰
不過，在前往巴黎的旅程中，兩人並非沒有衝突。婕米把伊嫚的助聽器藏起來，讓伊嫚非常憤怒，幾乎結束他們的友情。直到婕米說：「我希望我們是一樣的」，伊嫚才原諒她。Nicole說，這個劇情安排是想向觀眾傳達，因為有時伊嫚能用電子耳與其他人交談，讓無法加入談話的婕米，因此有種被世界拒於門外的疏離感，但發生這件事讓伊嫚意識到：「原來我們是不平等的。」
而這也讓觀眾感受到，「有無聽力」在現實生活中會有哪些區別。Nicole舉例，當火車故障時，廣播聲讓乘客立即知道發生什麼事，但聽障人士卻無法掌握資訊而相當慌張。又或者，在派對當中聽障人士只能「感覺」音樂的存在，隨著人群晃動，實際上聽不到聲音。
Nicole指出，觀眾在「有聽力」的現實世界中，往往不會遇到聽障人士，因為他們會上聾啞學校，像被放在另一個世界。又好比說，在荷蘭的電視頻道，手語翻譯不會出現在所有節目，總是要轉到特殊頻道才會看到，所以聽力正常的人往往看不到手語。但在這部片中可以深刻體會，聽障人士面臨生活中的挑戰，以及人們對待聽障者的方式，拉近觀眾與聽障者的距離。
片名Okthanksbye使人觀眾產生好奇，劇情接近尾聲才豁然開朗
在《謝謝，再聯絡》中，兩人從從荷蘭搭車到巴黎，中間歷經搭火車、路邊攔車、搭樂團巴士，Nicole說，在不同場景轉換、拍攝亦是挑戰重重。
若想在一般火車上拍攝，有一套嚴格的工作流程，因此當時劇組是租借私人火車來拍。但那台火車相當破舊，而且火車行駛在真正軌道上，所以情況非常複雜。車子啟動時，必須隨身攜帶所有物品，作為導演要臨危不亂、繼續指揮，「你永遠不知道火車什麼時候會停下來」。
此外，由於劇情設定他們抵達巴黎，劇組也真的來到巴黎拍攝，費用相當昂貴，超出預期之上。Nicole說，選巴黎作為女孩旅程的目的地，原因之一是阿姆斯特丹和巴黎之間有火車連接，她也坦言，一開始對於是否要拍巴黎感到猶豫，「我認為這可能有點陳腔濫調」，因為被稱為「浪漫之都」的城市，太常被視作「夢想」的代名詞。
不過，在與年輕人交談後，「我意識到對他們來說，這確實是一個夢想。這兩個女孩也從未在現實生活中去過巴黎，所以當他們看到艾菲爾鐵塔，心情很雀躍。」又或者，當他們在田野裡，把電塔當作是「艾菲爾鐵塔」也相當有趣。
Nicole也分享，在抵達終點前，婕米與樂團們在路邊「歡唱」，用手語比了整首歌的歌詞，當中出現“okthanksbye”這個句子。Nicole說，「兩個女孩必須弄清楚，如何翻譯一個不存在的單字？那是各種字的組合，如何翻譯它？」後來“okthanksbye”也成為這部片的繆思，「人們看到片名，不知道這部片是關於什麼，他們會感到好奇。要看到80分鐘左右，才終於聽到片名。」
孩子們會在片場中成長，信任感的培養非常重要
《謝謝，再聯絡》以兩位女孩的冒險為核心，但這並不是Nicole第一次拍與兒童有關的電影。她過去曾拍攝一部片叫“”Patatje Oorlog”，談一位女孩的成長故事，「我認為，有適合兒童的優質電影很重要，不僅是迪士尼動畫，還有其他值得孩子們學習的電影。」
歷經多年指導孩童演戲，Nicole分享，孩子若是七歲以下較難指導，但來到八、九歲，大多會明白你所說的意思。「我試鏡孩子，從來不只一次，也許會試鏡三到五次，以確保孩子真的能做到。這個過程確實需要更多時間。」他們也在開拍前做足準備，「我們排練了很多次，所以當他們來到片場時，知道會發生什麼，他們也很了解我並信任我。」
不過，要找孩子來拍片並不容易，因為孩子需要上學，因此往往要集中在暑假拍。Nicole說，荷蘭對於小孩「幾天能不上學」的規定非常嚴格，她對此坦言，「這真的讓我很惱火，因為這讓製作兒童電影變得更加困難。」Nicole說：「孩子們在片場中成長。他們常常在最後哭泣，因為他們非常喜歡整個電影團隊。」
Nicole分享，許多孩子在看完《謝謝，再聯絡》後表示，「很想知道它是如何運作的。他們不敢相信演員們真的是聽障人士。他們也很喜歡龐克音樂會。」她說，之後當《謝謝，再聯絡》在台灣播映時，或許能邀請啟聰學校來觀賞，對他們來說或許是個特別的體驗。
採訪撰稿／劉郁葶
責任編輯／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