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台灣偶像劇的黃金年代,2004年出道才第二年的賀軍翔,就憑藉影集《愛情合約》劉建東一角成為當紅偶像明星。他在劇中標誌型的長髮,引領台灣花樣美男熱潮,而後的《惡魔在身邊》、《換換愛》、《鬥牛,要不要》,又讓霸氣痞帥的形象深植人心,經典台詞「這世界上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我要定妳了」,更是擄獲萬千少女的心。許多七八年級女生的青春期裡,都住著這樣一個劉建東,這樣一個江猛。他們成就了賀軍翔,卻也遮蓋了另一面的賀軍翔。
從惡少花美男變溫柔大叔,捨棄帥氣髮型創造另一種滄桑
「我覺得那是每個年代、不同時期的產物。這幾年台劇慢慢在轉型,我也一直期待能演到一個比較寫實的角色。」賀軍翔所說的比較寫實的角色,就是這次在徐譽庭導演的作品《不夠善良的我們》扮演的何瑞之。許多觀眾看到預告片的第一個反應,都是「哇!這居然是賀軍翔」。原本飄逸的長髮理成了小平頭,兩側參雜著零零星星的白髮,當年那個酷帥的惡少花美男,好像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歷經滄桑的溫柔大叔,「導演一開始就問願不願意完全不一樣,我說當然希望,我也不想每次都要弄得很好看的頭髮。」
外型上的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直接地幫助賀軍翔催生出何瑞之,活靈活現就像在路上擦肩而過的行人,或是在咖啡廳裡低頭滑手機的顧客,那麼的真實,真實到讓人能投射到生活周遭的某個人身上。賀軍翔分享,那些白髮就如同何瑞之心裡壓抑的煩惱,其實40歲不算太老,可他為了生活、為了養家肩負重擔,壓力就直接長在了髮根上。
角色往往都融合了演員的某些面向,或是某樣特質被放大,進而成為演員的標籤,或說是一種「角色濾鏡」,這就是過去在電視機裡看到的花美男賀軍翔。而《不夠善良的我們》裡的何瑞之,是觀眾不熟悉的賀軍翔,或許大家會認為這是他演員職涯的轉型作品,但對賀軍翔來說,他只是在演好一個角色而已,「個性上來講,我和他(何瑞之)都屬於不善表達的人,比較不同的是他有世故的一面。」經歷了社會化的必要洗禮,何瑞之會盡可能和每個人維持良好關係,也會為工作發展希望得到長官親睞,知世故而不世故,「我覺得這可能是跟我們這一行的工作比較不一樣的地方。」
出道即走紅,順風順水的背後肩負家庭重擔
這一行工作,賀軍翔已經做滿20年了,而早在成員演員之前,他就已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兒。唸書時和同學一起報名拳擊比賽,為了練拳跑到拳擊用品店,因此偶然被men’s uno總編輯相中,成為雜誌御用模特兒。緊接著簽約經紀公司,然後成為李心潔《愛錯》MV男主角,再來就是接下人生第一部電視劇《七年級生》,「我在讀體院大一的時候,接到公司電話說有個MV找我,沒有試鏡,就直接找我拍。大概隔了半年還是一年吧,《七年級生》監製就找來了。」回顧進入演藝圈的契機,一路走來似乎順風順水,第二部戲《愛情合約》成功走進觀眾視線,可以說是出道即走紅,賀軍翔不否認這當中參雜了幸運成分,然而突然被推到攝影機前、被迫面對人群,一度讓他不知如何面對。
唸書時曾為了不被推出去代表班級選舉,跑到老師面前哀求換人;第一次面對攝影機拍戲NG二、三十次,五個字的台詞講完就忘了下一句。戲劇裡霸氣、酷帥、外放的形象,讓人誤以為賀軍翔是個充滿表現慾的人。實則相反,他或許更像是個i人,以往螢幕前的e只是外殼。「那個時候對我來講,是上天突然給了我一個工作的機會,就覺得好吧,為了要養家、幫家裡付貸款,就先努力往這行做。」
這或許又是外界對賀軍翔的另一個誤解,認為他是一個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天之驕子,實際上他作為家中長子,早早開始工作就是為了幫忙分擔家中重擔,這一點從《不夠善良的我們》何瑞之這個角色就完全體現出來。劇中何瑞之自小背負著母親的期望,承受龐大壓力卻也割捨不下。責任心和使命感,是對何瑞之的形容詞,其實對賀軍翔亦然。
調適心態放下偶像男神光環,演員是份很孤獨的職業
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從曾經萬人吹捧的偶像劇男神,到前幾年開始被媒體冠上「過氣」的標籤,賀軍翔面對演藝圈不斷湧現的小鮮肉後輩,早早就開始調適心態,將往日光環放下,「也沒什麼危不危機感,該認命就是要認命,我覺得這一行本來就不是一個你想拍戲就有戲拍的環境。」經歷過半年、一年無戲拍的窘境,常常找不到適合的劇本,或是遇到有挑戰性的角色但不敢接。賀軍翔表示,演員要考量的因素非常多,還是希望是個自己能拿捏得當的角色。實際上這樣的狀態是許多演員都會面對到的,想要跨出舒適圈,卻又害怕突破過了頭,因而在演藝圈這樣僧多粥少的環境下,沒戲拍就成了家常便飯。
長年不穩定的工作狀態,讓賀軍翔動過其他念頭,「演員到一個年紀之後,都會想是不是應該要有一些副業或投資。」不穩定未必是指收入上的不穩定,更多是心理層面的不穩定。「演員生活是外界比較不能理解的,我們拍一個戲就好像學校開學一樣,但開學三、四個月後就畢業了,畢業之後就很空虛,你就覺得你失業了,這樣的狀態很難長期延續。」常常在被迫去認識整個劇組的陌生人後,好不容易稍微熟悉了,劇組卻要殺青了,然後就得再次抽離,抽離人群,抽離角色。所以賀軍翔不太能接受無縫接軌一直拍,需要給自己一段喘氣的時間。
「一部戲拍完就會進入宣傳期,常常反覆在做這樣的事情,就會覺得說,除了這些以外,人生當中沒有其他的工作可以做了嗎?會有這種思維。」穩定的歸屬感,是賀軍翔想表達的。這或許就是為什麼許多演員都曾說——演員是份很孤獨的職業。
「其實很多時候不是我們在找角色,而是角色找上我們。」《不夠善良的我們》裡有一句經典台詞:「我還以為四十真的就不惑,原來只是另一種煩惱。」這句台詞同樣是賀軍翔的心情寫照,四十並沒有不惑,反而想得更多,沒有二十歲的恣意瀟灑,而是有了更多的羈絆,曾想要環遊世界,但那是更適合一個人做的事情,偏偏年輕時疲於工作,到了中年就不再是一個人,因為需要顧慮的人事物多了,而這好像又讓人看到劇裡的何瑞之。放不下的,永遠是家庭。
「以前不覺得時間過這麼快,可是當你到40歲的時候,就會覺得時間過很快。很多夢想還沒完成的,怎麼到現在還沒達成,會有這種感覺。」40歲的賀軍翔,遇見了40歲的何瑞之,這角色或許是他四十代最美好的禮物,兩人在剛剛好的時間,剛剛好相遇,一切順其自然。
採訪撰文/蔡若君
責任編輯/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