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藉《第一次遇見花香的那刻》獲得迷你劇集(電視電影)最佳編劇獎的鄧依涵,這次在電影《我在這裡等你》兼任編劇與導演,找來范少勳、劉俊謙兩位台港男神,演繹阿翔和天宇這對筆友,橫跨了十年的承諾、等待以及守候。故事透過一個古老的紅色郵箱,讓兩人的命運神奇地被綑綁在一起。可惜,他們之間不只橫亙著600多公里的台灣海峽,郵箱的魔法就像有意要捉弄他們一樣,讓兩人相隔了十年的時間差。
海洋象徵冒險的行動力,紅色郵箱源於日治時期
時空錯位和郵箱,似乎是許多經典奇幻故事的熟悉配方。然而,《我在這裡等你》透過海洋以及可變換位置的郵箱,使有形的空間如同無形時間的具象化。故事中,天宇從香港飄洋過海來到台灣,尋找阿翔在信中所說的天堂——鯨逝灣,在大海的舞台之上,兩人的時空透過信件被連結起來,也讓錯位的時間有了重疊的機會,鄧依涵說,「台灣和香港兩塊土地中間隔著海洋,你想要找的那個人,你要不斷嘗試、不斷投信,魔力才可能發揮作用。所以我覺得這部片它是更多的『動』,更多踏出去冒險的性質。」
我們永遠不知道大海極深之處有什麼,而故事中的「鯨逝灣」,又增添一層奇幻面紗,「鯨逝灣就是鯨魚消失的地方。鯨魚是海洋中那麼大的一種生物,如果連那麼大的鯨魚都消失了,那牠們會通往哪裡?好像海裡面有一個更大的地方。」這又再次串連神秘的魔力,紅色郵箱就如同海中漂流瓶,去向未知遠方。
而紅色郵箱作為電影中的「要角」,其角色背景和外形樣貌當然十分重要。劇組一開始就確定要將它設定為紅色,因為紅色郵筒在一般人的認知中也代表「特殊」信件。此外,美術指導在做進一步田野調查時,發現日治時期的郵箱多為紅色,恰巧符合它是一個沿用下來的古董信箱,「日治時期的紅色郵箱和英國是有關係的,日本原本早期郵箱是黑色,後來因明治維新參考英國,才將郵箱改成紅色,這也沿用到台灣。」導演聊起郵箱的設計,覺得一切都湊巧得不可思議,香港曾為英國的殖民地,台灣也曾為日本殖民地,而紅色又將台灣和香港串連在一起。
天宇及阿翔如「冰與火」,角色個性融合城市印象
《我在這裡等你》雖然拍攝主場景皆在台灣,但片中卻處處透露著早期港片的懷舊感。鄧依涵舉例,早起港片的色調猶如油畫顏料般濃郁,像是《花樣年華》裡穿著斑斕花旗袍的張曼玉;又或是抽格殘影的攝影手法如同一閃一滅的霓虹,就像《重慶森林》中迷幻疏離的香港街頭,「天宇和阿翔、香港和台灣,我覺得兩個地方和角色需要有關聯,所以我們透過美術,將角色性格和城市印象融合在一起。」港片的濃郁,轉換成豔陽高照的台灣與熱情如火的阿翔,而鄧依涵鏡頭下的香港,則呈現性格拘謹嚴肅的天宇,有點冷,有點藍,有點憂鬱。
這樣的設計彷彿像是「冰與火」,為了凸顯阿翔的「火」,造型組特地替范少勳準備了一整桿的花襯衫,但花襯衫和小混混的設定綁在一起,難免有些過於刻板。對此,鄧依涵挖掘了角色和演員之間那份莫名的「可愛」,「范少勳很適合那種可愛的花襯衫,會有一種可愛感被帶出來。」而劇情後半段天宇也被阿翔的「可愛」感染,原本穿著死板素色的西裝襯衫,到最後也開始穿起帶花紋的襯衫,鄧依涵說道,「其實,我們整個劇組都很愛穿演員的花襯衫!」
安靜的旅行中加入殘影畫面,反差的攝影手法凸顯情感變化
鄧依涵過去的作品多探討同性議題,這次在《我在這裡等你》雖不直接觸及,故事情感依然埋入了同性愛情,「直白了當的的同性愛情我反而沒興趣,我的創作路線還是以處理人物關係為主。」阿翔和天宇的情感發展如同兩頭安靜潛伏的野獸,看透不戳破。為了打破表面那層平靜,需要讓故事演進多點驚心動魄,所以旅途中發生的突發事件,則以殘影畫面凸顯不穩定感與冒險感,好像看著畫面能感受到他們的喘息一樣,「這種攝影(反差)表現兩人之間逐漸接納、順利結伴的旅程,有一種可以翱翔的感覺。」
阿翔房間牆壁上寫下:「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源自「哥哥」張國榮演唱的歌曲〈春夏秋冬〉。電影似乎將許多元素串連了起來,曾被BBC譽為同志平權先鋒的張國榮,好似和《我在這裡等你》的同性愛情相呼應,「這首歌兩段主歌分別講秋冬和春夏,有一種四季一年的感覺。所以透射到兩個角色,他們還沒見到彼此之前,有一個時間差,這期間他們想到那封信,然後就會拿出那首歌又聽一次。這樣一年又過一年,時間就這樣過了。」
而副歌「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燃亮飄渺人生,我那麼夠運」,則恰恰道出電影核心——世界那麼大,能相遇何其有幸。〈春夏秋冬〉的英文歌名為〈A Balloon’s Journey〉,除了氣球本身和張國榮那微妙的呼應之外,飄蕩的氣球也如同尋找歸屬的一場冒險,因此,《我在這裡等你》的英文片名為《A Balloon’s Landing》。那顆氣球,終將飄向它想去的地方,逗留在某人手上。
當萬獸之王范少勳遇上優雅白馬劉俊謙,即興演出爆CP火花
都說CP火花是種玄學,而范少勳和劉俊謙的化學反應相當熱烈,兩人成功演繹出阿翔和天宇那潛藏的悸動。聊起兩位演員在片場的互動,鄧依涵說,電影中許多打鬧情節都是他們的即興表演,像是阿翔教天宇說台語「阿搭馬孔固力 (a-tá-mah khōng-kű-lí)」,就是范少勳自己玩出來的;天宇被阿翔發現吃醋說的「靠北」,同樣是劉俊謙的即興表演。這句髒話加得恰到好處,不只展現天宇逐漸被阿翔「帶壞」的可愛感,也像一滴落在紙上的水,再多一點點就能穿破,穿破那層暫時安撫兩隻野獸的曖昧,隨時爆發。
「范少勳很像獅子,有一種萬獸之王的感覺,可以管理很多事情,他其實常常照顧著所有人,可以扛起責任,可是本性上又很溫暖;劉俊謙給我的感覺滿像一隻白馬,優雅迷人。」鄧依涵在兩人身上看見了各自角色的影子,不過私底下的范少勳,也有天宇那樣安靜的一面;看似優雅的劉俊謙,其實偶爾也會露出阿翔的搞怪。這樣的形象反差,在兩位演員處理電影結局的人物心境就能察覺,「火車那場戲,因為信改變了阿翔的人生,所以他連眼神都不太一樣了,天宇也是,不像前面那麼壓抑。」
《我在這裡等你》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愛情故事,不為講一段轟轟烈烈的熱戀,也不是要給觀眾一場刻骨銘心的遺憾。阿翔和天宇的確曖昧,心動是淺嚐即可的烈酒,然而他們像兄弟,也像朋友,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一起冒險,也可以天馬行空地聊沒人懂的夢,「我覺得,看待人和人之間的感情還是可以多元一點。」鄧依涵分享,電影片名《我在這裡等你》其實是種呼喚,也是「我會等你」的一個承諾,這部電影只是希望給大家一個期盼,假如人生中能遇見另一個可以陪伴、分享的人,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一切就很好。
採訪撰文/蔡若君
責任編輯/許容榕、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