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接到一個長達3個月的邀請,要到日本街頭唱歌、無法使用母語、還得自己揹音箱走唱,你會答應嗎?台灣素人歌手 Yabe 答應了。她和節目製作人阿良許下一個看似不可能的夢:從「路上ライブ」開始,唱進日本 live house,甚至試圖挑戰日本超大型指標性音樂祭 SUMMER SONIC。在「Fake it till you make it」的信念下,這群人用最笨、最真的方式,在異地築起一座讓台灣聲音被聽見的橋。
從街頭走向世界的舞台,一個最傻卻最真的冒險
「Yabe 是我三顧茅廬請出來的!沒有她,這個計畫可能根本不會開始。」製作人阿良笑說。


在台灣從事影視幕後工作十多年,阿良的聲音對許多觀眾來說並不陌生,他曾是破兩百萬訂閱的 YouTube 節目《木曜4超玩》製作團隊成員。幾年前,他決定給自己一段休息時間,到日本短期留學,卻意外發現當地音樂市場比想像中更成熟、多元,甚至國際化,但在眾多來自世界各地的音樂中,他卻很難看見台灣的存在。
「台灣真的沒有實力嗎?」他不停問自己。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問題也許只是缺乏舞台與連結。如果自己過去的工作都是在替有才華的人搭建舞台,這一次,何不試著「搭一座橋」?
他想到日本樂壇裡一種很常見的音樂修行方式:「路上ライブ」,從街頭唱起,一場一場累積粉絲,再一步步唱進主流舞台。像是 Yoasobi 的主唱幾田莉拉 (ikura)、創作歌手優里(YUURI)、愛繆(Aimyon),都是從路邊被聽見,逐步走上最大的演唱會舞台。
與其辦一場短暫的活動就離開,不如試試這種最硬派、最貼近在地文化的方式。用雙腳去走,用聲音去留。於是他開始找尋能一起傻氣做夢的夥伴。這時,一個熟悉的名字閃過腦海,是曾在網路節目合作過的素人歌手 Yabe。來自台中,有著靈動大眼與親切形象,不只會翻唱日文歌曲,也有寫歌創作能力。阿良直覺,她的自然與真誠,有機會收服日本人的心,勝任這場艱鉅任務。於是鼓起勇氣發出邀請,而計畫的故事,也就此展開。


INFP女孩挑戰走唱日本街頭:「反正日本沒人認識我!」
「我從幼稚園就很喜歡唱唱跳跳,國中還說要參加TWICE!」Yabe笑說。
雖然沒有成為偶像,但Yabe在高中加入熱音社、擔任主唱,從搖滾到Jpop樣樣來,舞台魅力大放異彩。上了大學後,唱歌變成一種療癒自我興趣,身為害羞內向的INFP人格,她把網路當作存放音符的寶藏庫,靜靜記錄生活與情緒。
2023年,Yabe突然收到《走唱計畫白皮書》節目邀約,讓她一時愣住,是兩三年前認識的製作人阿良來找她。雖然計畫本身很酷,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展開街頭演出冒險,讓她一度猶豫甚至婉拒,但在阿良的誠意與信任打動下,她決定出發,「反正日本沒人認識我,可以好好享受唱歌。」
節目第一季的目標,是在 3 個月內穿梭日本各地「路上ライブ」,從零開始累積粉絲,挑戰舉辦一場 live house 小型演唱會。2024年1月,Yabe 揹著吉他、提著音箱,和4名節目夥伴從東京出發,正式展開街頭走唱人生。


日本警察等表演結束才趕人
這是她第一次踏上日本,日文還不太流利,只能靠肌肉記憶背歌詞,一邊苦練吉他、自彈自唱,一邊在陌生街頭唱歌給陌生人聽。「只要有人說我唱得很像日本人,我就會超開心!」她笑著說。
除了唱錯歌詞、彈錯音符的緊張,Yabe還要面對環境的考驗。她曾在寒流來襲、零下氣溫中唱到嘴巴凍到打不開;在風雨中努力刷著吉他,面對空無一人的街頭;也曾被民眾檢舉,遭日本警察勸離。但不幸中的大幸是,日本警察超級貼心,竟耐心等她唱完一整首歌,才請她收拾撤離。節目團隊更是把Yabe當女兒疼,扛著攝影機顧前顧後拍攝,還不忘遞上暖暖包和熱飲,當她每一場演出超級鐵粉,幫她撐過每一場挑戰。
一場場快閃演出,讓Yabe逐漸累積信心,從原本的羞怯不安,到自在駕馭街頭舞台。冷清的音箱前,也開始出現支持者,有在日台灣人從社群得知消息,特地帶小禮物來打氣,也開始出現日本粉絲的身影。
最讓她難忘的是,有次團隊受名古屋的 live house 邀請演出,團隊驅車 5 小時從東京南下。到當地後臨時起意街頭快閃,遇到了一名騎單車的大叔,主動拿起製作人阿良的攝影機幫他們拍照,大家一頭霧水,但Yabe還是笑著邀請他:「如果有機會,也歡迎你來東京看我唱歌!」
沒想到,幾週後東京涉谷 live house 演唱會當天,大叔竟然真的現身,主動買票支持、更特地從名古屋北上。望著台下人群內心震撼不已,那些在街頭演唱、在深夜練吉他、背歌詞背到偷偷哭的日子,一點一滴,都成為她走上這個舞台的階梯。而身邊這群比她更相信她的人,讓她一步步走到了這裡。


從一個人唱到兩個人笑,「方向音痴」組合成為彼此太陽
結束第一季的日本旅程後,Yabe短暫回歸大學生活。不久,她再次收到阿良的訊息:「第二季即將啟程。」這回還多了一位夥伴:來自日本音樂組合 plusonica、個性天真爛漫的碧海(Aoi),兩人組成限定走唱搭檔「方向音痴」,在日本九州與台灣北中南,用歌聲連結一座座城市的人與人。


這一季,她們更許下看似瘋狂的目標:挑戰日本指標性音樂祭 SUMMER SONIC 的新人舞台徵選,期待今夏能與美國R&B天后 Alicia Keys、韓國人氣女團 aespa等世界級音樂人同場演出。壓力如山,但兩位 20 出頭的女孩,一動一靜,在一場又一場走唱中磨出默契。靠著零碎日文、簡單英文,甚至求助 ChatGPT,她們一起練習到深夜、一起掉眼淚,也一起在街頭收穫陌生人的掌聲與笑容,在九州觀光列車上歌唱,從陌生到熟悉,成了彼此最深的革命戰友。
像小太陽般的Aoi也融化了Yabe害羞內向,讓她越來越放得開,展露更多搞笑幽默的一面。Yabe難忘節目在台灣拍攝最後一天,與 Aoi 即將分別時,她們在高鐵站前淚眼相望,打勾勾約定未來要飛去對方的國家再相見。
這只是兩個女孩音樂路的起點。


Fake it till you make it,重點是要踏出第一步
或許有人說他們的目標太遠太高,但阿良始終相信:「Fake it till you make it──沒有開始,就不會有任何結果。而當我們真正開始了,夢想就有實現的可能。」至少,他們鼓起了勇氣,一步一步走唱無數日本與台灣街頭,用歌聲與笑容與世界對話。


阿良希望,這不只是一個節目,而是一座橋。讓更多有夢的台灣音樂人知道:「哪裡可以去,哪裡有路。」
第一季節目播出後,阿良深刻記得社群突然收到一封陌生訊息,打開才發現是 Yabe 的大哥寫來的:「謝謝你帶著我妹妹走過這趟旅程,Yabe 的歌聲真的很不錯,謝謝你讓她被更多人看見。」而原本對這趟冒險有些擔心的 Yabe 爸爸,也成了節目最忠實的粉絲,總是默默追蹤社群動態,知道女兒今天又在哪裡演出,為她驕傲。
如同 Yabe 為這趟驚喜滿滿的走唱旅程寫下的〈途中〉所唱:「ギターを持って手を振って/誰だか知らず/試して/みたいものすべて。」(拿起吉他揮舞雙手/即使不知道對方是誰/我也想嘗試一切)
音樂從不設限,夢想也從不該設界。節目第二季上線,Yabe 與阿良的音樂旅程還在路上。
那些寫在途中、唱在街頭的故事,正準備唱給更多人聽,也唱給還願意做夢的你。


採訪撰文/Happa
責任編輯/朱予安
攝影/蔡耀徵
核稿編輯/李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