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代,性別不平等的時代。兩位不同國度的女性,如何走出自我的選擇?
台灣,新竹。
思想傳統保守的茶葉大王張福吉,生養出一位不甘於女性只能成為男性附屬品、希望透過經營茶行能力,展現自我價值的富家千金張薏心。
《茶金》重現美援時期,台灣靠著茶葉出口賺取外匯的金黃年代同時,也細細刻畫了在那個性別不平等年代下,女性如何在時代洪流的夾縫中以柔克剛,扭轉未來的命運。
《茶金》背景設定為1950年代,描述來自新竹北埔的茶業大亨吉桑張福吉與其女張薏心,如何在政局動盪的時空背景下,將台灣茶推向國際市場。身為獨生女的張薏心,自幼看著父親經營日光茶廠,在經歷退婚事件後,她為了證明女性不是只有婚姻的宿命,開始協助父親經營全台灣最大茶廠生意。
過程中,可以看見早年男尊女卑觀念下,張薏心即使身為父親的掌上明珠,但張福吉對於獨生女的期待,不過是招個好夫君安穩過一生,未曾寄望她能替茶葉生意帶來任何貢獻。反觀張福吉對於已定下婚約的準女婿范文貴,則抱持著望子成龍般的高度寄望與肯定。即使後來文貴一度成為與日光茶廠競價搶單的競爭對手,張福吉看待無緣女婿的讚賞眼神,免不了仍讓一旁的張薏心不是滋味。
「各位長輩,我雖然是女人,我也姓張,我跟大家一樣崇敬祖先,怎麼不能代表三房呢?」
首集宗族祭拜時,父親遲遲未到,張薏心的一番話,讓現場所有人議論紛紛,點出她與眾不同的獨立思考特質。這樣特殊的女性,在許多熱門劇作中,常常看見,她們努力活出自我,掙脫世俗框架,當然,無可避免也付出許多代價。
1950年代,美國。
「我覺得沒了『喉結』這個重擔,玩西洋棋簡單多了呢!」
面對不懷好意的記者提問,《后翼棄兵》中的貝絲哈蒙反嗆這句,讓人印象深刻。近年來女性主義浪潮不斷席捲大螢幕,許多熱門劇作,都是以女性擔綱主要角色。2020年十月Netflix上線的《后翼棄兵》(The Queen’s Gambit),同樣以1950到1960年代為背景,描述自幼喪母的女主角貝絲哈蒙(Beth Harmon),憑藉著對西洋棋的天分與努力,一步又一步地在當時由男性主導的西洋棋界中展露頭角,最後如願過關斬將,成為了世界棋后。
「為什麼這些的報導重點,都是我是『女性』?」
當女性需要被刻意強調時,
其實就代表平權還沒有來臨。
為什麼沒有一個類別叫「男性成長」?」--《后翼棄兵》
對比張薏心與貝絲哈蒙,兩人雖同樣有著不輕易向命運低頭、向敵人屈服的好勝心,但張薏心擅長以柔克剛,適時地放低姿態以退為進,並發揮女性心思細膩特質,成功的遊說父親推動茶廠轉型、與競爭對手結盟,並接連地成功接下美軍、北非等大單,挽救早已外強中乾、搖搖欲墜的茶場生意。
舉例來說,當父親不願意將長年來以製作紅茶為主打的日光茶場,轉型成接下出口北非綠茶的國際訂單,張薏心一句:「爸爸,讓我們一起改變吧!」溫柔而堅定地打動張福吉的固執。當父女因為經營理念發生劇烈爭執時,張薏心痛心地喊出:「我不是敗家子,我也有價值,我之所以有價值,是因為我在乎!」告訴一心只想為北埔做大事、提供農民就業機會的張福吉,自己更在意的是,日光下個月能否發出工資、下一季有沒有訂單。這一幕有如重棒般敲醒了張福吉,造福鄉里固然是偉大的理想,但這目標不應該建立在犧牲自家員工權益上。
除此之外,在許多幕裡頭,張薏心更展現出父親所缺乏的交際手腕,讓原本想要抽單的德記洋行看在她的面子上繼續下單、讓根本喝不懂台灣茶的美軍高官,被她的執著與勇氣決定合作。她更懂得放下過去恩怨,將原本是商場上競爭對手的無緣未婚夫,收服成合作進軍國際茶葉市場的夥伴。即使這些亮眼成績單,看在部分男性眼中,不過是女孩子家出來丟人現眼,張薏心仍堅持做自己,成為了那個年代裡罕見的成功女商人。
另一方面,《后翼棄兵》裡頭的西洋棋神童貝絲哈蒙,除了與生具來對於棋藝的過人資質以外,更懂得透過向競爭對手學習,結合手邊人脈資源,突破自己在西洋棋賽事策略上的盲點。在每一次的失敗中,貝絲哈蒙反而粹練出棋藝更精湛的自己。兩名女主角雖然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但同樣展現出越挫越勇的韌性,張薏心成功化解了差點交不出訂單危機,貝絲哈蒙捲土重來擊敗對手。
值得一提的是,《茶金》故事中軸線,除了女主角張薏心由情竇初開的單純少女,逐漸蛻變成交際手腕高段的商場女強人外,戲劇裡頭的其餘女配角,也在製作團隊的精心編排下,呈現出大時代底下不同年齡、階層、身分女性的堅忍不拔與內心掙扎。
如當年罕見的女茶師傅羅山妹,平凡的出身讓她養成了內向沒自信的性格。面對張薏心醫師堂哥的追求,她選擇在日光茶廠結束經營後,遠赴日本深造,或許當有一天,山妹對於自己製茶手藝有足夠信心時,才能免去配不上醫師的自卑心。而人稱夏老闆的夏慕雪,逃難來台後雖然靠著唱戲維生,內心卻渴望平淡的一生。無奈身不由己,即使與溫昇豪飾演的KK劉坤凱成家,最後仍雙雙擺脫不了被捕的命運。
「男生想哭也可以哭啊!」
《茶金》的開頭,還是少女時期的張薏心, 在哄騙小男孩回到教堂注射預防針時,就以展現出她企圖打破性別刻板的框架,男性非得堅強不璀,女性更不必只能柔情似水。而她與劉坤凱那段無疾而終的「一元美金與綠豆湯」之情,最後仍昇華成友誼,在劉坤凱入獄後,張薏心毅然接下照顧夏老闆養女月婷的重責大任。
劇情到了後段,早已脫殼而出、成為名副其實「新社長」的張薏心,說起話來不再需要輕聲細語,眼神中的自信取代了過往稚氣。從她堅毅且大膽的告訴前來採訪的記者:「我們沒有想做世界第一,但我們確實想做世界唯一。」我們知道,即使未來某天父親離世,沒有男人依靠的她,早已用行動證明,跳脫文化纏足框架,每一位都該是獨一無二的個體,有能力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或許,就像貝絲哈蒙說的那句話:「當女性需要特別被強調,就代表平權時代尚未來臨。」此時此刻的台灣,雖然性別平權指數在亞洲國家名列前茅,但仍有需多空間需要努力。終於期盼茶金與這篇文章能成為一顆種子、引領我們一同前往性別真正平權那一刻的來臨。
文/游婉琪
責任編輯/朱予安、陳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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