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可能很難想像,臉上總是掛著燦爛笑容,講話溫柔客氣的禾浩辰,一旦坐上了駕駛座,竟會立刻板起臉搖上車窗,放起重金屬搖滾樂,對著不守規則的用路人和行車爆粗口,失控吼叫到彷彿變成另一個人。身為典型的「路怒症」患者,他還曾經把助理嚇得連連道歉,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自省究竟是什麼造成這樣的反差,他認為這或許是積累已久的內心矛盾,也是他壓抑情緒的某種釋放。
「開車的時候很奇妙,我被包覆在一個空間裡面,那個空間只有我,或者我最親密的人。外面的用路人如果一不對我的胃口,我就可以直接飆罵,但他不會知道,因為我覺得我被車子保護著。」只有在被保護的狀態下才能表達內心最真實的情緒,是禾浩辰在一路以來陽光暖男和完美情人的角色下,所做的小小反抗,「人有很多不同的面相,不是只有這一個而已,陽光只是我比較常被看到的那一面。」
曾經焦慮於兩行致詞稿,放鬆才有機會活成故事裡的人
說起禾浩辰的不同面向,第一次參演職人劇《最佳利益》第二、三季飾演法務助理姜智騫,就已經不再是大家印象中那個活潑的青春大男孩,不但有點反骨,暗地裡還是網軍大頭目。「智騫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是一個天才,他腦袋轉得很快,但私底下我覺得我偏不愛讀書,然後也不是一個腦袋轉很快的人,所以當我知道要演這個角色的時候,就覺得壓力很大。」鮮少遇見和自己近乎完全不一樣的角色,既要有桀敖不馴的靈魂,同時卻又要讓人感覺游刃有餘,這讓他一開始接下這個挑戰時非常沒有自信。
如果是過去的禾浩辰,他一定會拚了命地做超多角色功課,集所有焦慮於一身,「你幫我演好不好,我覺得我演不下去,我演不好。」容易被壓力吞噬的他,曾經受邀到某個頒獎典禮上致詞,明明稿子才短短兩行字,他卻超級緊繃,朋友約他去小酌他也不敢,就這樣把自己整夜關在房間裡反覆練習,深怕自己在台上講錯話。但這次拍攝《最佳利益》他想翻轉這種預設會把事情搞砸的負面心態,盡量讓自己接收對手演員給予的回饋,體會導演真正想表達的事情。
「你無法預估你可以演多久的戲,現在會覺得演一部少一部了,這樣的工作要好好的珍惜,然後用一個比較知足的狀態去面對。我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很有感染力的演員,除了有螢幕魅力之外,要真的進入這個角色。」禾浩辰認為,以前在演很多情緒戲的時候,會想要做很多事前的努力,用力挖掘自己的內心,但後來才發現這不是角色的狀態,是自己的狀態,反而應該要適時放鬆,全力感受,才有機會活成這個故事裡的人。
自由潛水找到安靜,學會和孤獨的自己相處
「放鬆」是近年來禾浩辰給予自己的課題,不需要耗盡體力去揮灑汗水,不需要什麼都把自己推到極限,維持在一個舒服的狀態,才是現階段最重要的事。無論是面對自己,還是對幕前幕後的朋友,禾浩辰都像是個嚴格的教練,運動員出身的他經歷了許多紮實的訓練,一個動作跟另一個動作之間,只能休息30秒,要達到好的狀態就是要一直衝一直衝。但他後來發現,其實每個人的狀態都不相同,不管是運動還是工作,不是積極的用力推就能達到目標,「我覺得自己要紳士一點,然後不傷害別人,就可以把事情做好。」
對禾浩辰來說,要成為一個優雅的「紳士」,由內而外的推進最困難。「我曾經很討厭自己,想法很極端。有一段時間會覺得,自己的工作沒有那麼順利,為什麼都沒有工作找上門,同期的人卻不斷在前進。」但隨著自己的成長,他也能慢慢了解,每個人的成長速度不一樣,遭遇也不同,現在很厲害的人,未來也不一定會一直厲害下去,現在不好的人,只要學著跟自己相處,未來的某一天也會好起來。
現在每當有負面感受,擁抱大自然就是禾浩辰找到的放鬆方法。「開始玩自由潛水以後,發現真正的安靜就是這樣子。當你吸飽吸滿一口氣以後,下到海裡面,會有點像冥想的狀態,你會學習如何跟孤獨的自己相處,然後會覺得自己很渺小。」與海龜共游,想像自己正處於宇宙中的一個端點,在海中他能找到真正的平靜,也讓他開始慢慢快樂起來。
無法加工的底片最真實,提醒十年後的自己要更快樂
喜歡熱鬧的禾浩辰,其實也花了一段時間才學會如何和孤獨的自己相處,「就是拍個戲可能是60個人100個人起跳,你出席一個活動,也有很多人共襄盛舉。但是當你今天收工了以後,回到家裡那個落差和空虛感是很大的,曾經有時候自己一個人會覺得很寂寞。」
他曾經也想拚命填補這些時間,讓自己在休息的時候也去上課或是看很多影視作品自我充實,但現在他反而喜歡讓腦袋清空,手機一整天都不看,什麼事都不做的耍廢和放空,「反而耍廢是一個成長的表現,是一個階段。」在專屬於自己的時間裡,禾浩辰也喜歡做料理,從備料到完成一道菜,可能就短短的一小時,卻可以帶給他充分的滿足感,讓他舒服又自在。
禾浩辰笑著說,現在學著放鬆的他真的快樂很多,也更喜歡自己一點了。他接著形容現在的狀態就像日出時的陽光灑落在整片的純白沙灘,在海水和陸地的交界處,有一群所愛的人陪著他面光而行,讓他可以好好接受現在自己的樣子。而這樣的風景,他也想用最近愛上的底片機好好記得,「底片無法後期加工,洗出來就是定生死,你拍的是黑畫面就是黑畫面。我想要放一本相冊裡面都是這個相機的照片,然後十年後再拿出來看,看我還會不會記得這些事情,也提醒十年後的我,以前自己曾經是這個樣子,看看那時候有沒有變得更好了。」不加修飾的真實才是美好,每一個不過度努力的日子,也才是禾浩辰現在真正享受的人生。
採訪撰文/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
封面照片拍攝/W
內文圖片/禾浩辰I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