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導演曾英庭的第一部劇情長片,電影《查無此心》以驚悚、懸疑類型作為基礎,同時放入台灣社會中依然鮮少人關注的移工議題。劇情以兩條並進的敘事線開頭,女警吳潔(張鈞甯飾)在尋死前撞見無名流水屍,逃逸移工仲介林佑生(阮經天飾)前女友莫名失蹤,兩人因此捲入牽涉複雜的死亡案件,也讓觀眾隨著複雜的劇情陷入膠著之中。

從撲朔迷離的水流屍命案中,探尋生與死的價值觀

電影一開始即透過吳潔的意識,回放她與丈夫的回憶,漸漸讓觀眾進入吳潔的世界:她因無法理解丈夫的自戕,而陷入巨大的憂鬱中。那是吳潔在車裡拿起槍,對著自己的瞬間,車外傳來紛擾的聲響,吳潔下車,發現水流屍,故事進入正題。

曾英庭巧妙地使用吳潔的意識與現實交錯,讓觀者也陷入她那傷感而黏膩的情緒。作為警察,吳潔爬不出自己生命的課題,走不出傷痛,提不起幹勁,簡而言之,她不想活了。但是水流屍看起來不是如此,它是被迫死亡,然後被遺棄。吳潔與水流屍,就像主動尋死與被動死亡,選擇與沒有選擇,生與死的差異,這一段敘事就完整的傳達出整個電影想要表現的價值觀之一。

《查無此心》導演曾英庭巧妙地使用吳潔的意識與現實交錯,讓觀者也陷入她傷感而黏膩的情緒

而林佑先這個角色,亦相當立體,他為那些選擇有限、夾縫中求生的逃逸移工仲介工作、打點生活。這樣的人們,唯一沒被剝奪的是愛的權利,他們依然會愛人,就如同林佑生對於前女友的難以忘懷,那是他享受過的、生命裡重要的美好之一。

水流屍的命案,越辦越迷離,受害者不斷出現大挫警隊士氣,但因後輩的積極而刺激吳潔重振精神,也因為逃逸移工的處境而開始拚命;林佑生這幫仲介也越來越急,要用自己有限的方式,試圖要找出真兇。

《查無此心》阮經天飾演林佑先,他為那些選擇有限、夾縫中求生的逃逸移工仲介工作

隨著劇情推進,第二名被害者也被找出,是連環殺人案。劇情如此的安排,讓觀眾開始緊張,也隨著故事陷入不可自拔的焦慮。吳潔與搭檔後輩一路追查,發現林佑生這幾個非法仲介極為可疑,而林佑生為了逃避追捕,也開始採取更為激烈的手段。

兩條敘事線藉此合而為一,但故事依然撲朔迷離,真兇是誰完全看不清。吳潔後來弄清楚林佑生不是兇手,卻也不知道兇手是誰,讓案情又陷入膠著,最後透過林佑生好友的計程車,才發現破綻,找到真凶,但卻又為時已晚,兇手此時又帶走了第三個受害者,林佑生前女友的妹妹,讓整部片進入最高潮。

《查無此心》故事撲朔迷離,真兇是誰完全看不清

藏匿在黑白之間的慾望,碰觸世界不完整的規則

《查無此心》作為商業類型電影,確實做到了節奏緊湊,亦同時兼顧著角色的血肉,推進劇情的同時,也妥善地安排好移工在台灣的場景,讓移工的處境成為故事向前走去重要的動能。

曾英庭曾說:「不論是加害者或是被害者,在他們的生命背景交錯底下,會有個人性的幽微之處,緝兇片最重要的殺人動機,其實是落在這個灰色地帶上的。」林佑生不顧法理的行為,還有吳潔作為警察蠻橫地任性,那都是曾英庭所說的灰色地帶。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所有的社會結構中都有缺漏,那些缺漏會成為人們藏匿自私、慾望的夾縫,但那是誰的錯?人的慾望嗎?規則的不完備嗎?或許《查無此心》最想觸碰的,就是這個問題的答案,而觀眾看完片,心中亦會有自己的打算。

《查無此心》探討黑與白之間的灰色地帶

全方位的田野調查,精準表現台灣社會邊緣群體

《查無此心》的另一個亮點是田野調查:移工是台灣所有人都知道的族群,但知道不是熟悉,他們的需求為何?如何在台灣生活?平時的集會、娛樂是什麼?大眾可能都一知半解。更遑論處於「灰色地帶」的逃逸移工,他們如何躲避體制,在社會邊緣拚命生活,更是鮮少人關注。《查無此心》的故事圍繞在這些議題上,劇組深入地理解這些人的面孔,在語言、服裝以及場景上,都用盡了心思,盡力地還原移工們的現況。

像是劇中飾演移工仲介的阮經天,他在華語與泰語間自若地切換,面容消瘦、鬍渣滿臉,很明顯在拍戲的過程中將自己完全浸泡進這個角色中,也深入了解他要飾演的眾生相,做到相當精彩的詮釋。

《查無此心》劇中飾演移工仲介的阮經天在語言上自在切換,表現出色

曾英庭曾提到,「不管是自己對自己的期待、別人對自己的期待、或是自己對別人的期待,在這些期待來來回回之中,總是會有落空的時候,這通常也是大多數人曾有過的遭遇。」《查無此心》正以此命題貫穿整部作品,可能也因此觀眾更容易同理,也在觀影結束時,感覺到的不是破案的欣喜,而是對於人生種種期待的樣貌,有了更深地感觸。

文/陳凱棠
責任編輯/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