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年以電影《女朋友。男朋友》中的同志角色「許神龍」,拿下第 14 屆台北電影節最佳男配角獎項後,張書豪秉持著他口中「沒演過的角色我都想挑戰看看」的衝勁,持續挑戰不同類型的角色。如在隔年作品《對面的女孩殺過來》裡,他旋即從行徑「浮誇」的許神龍化身溫吞男孩,並與女主角共譜戀曲。後續也在其他作品中,接連演繹形象更「 Man」的偵查隊長、精神科醫師等角色。睽違十多年,他在《妮波自由式》裡再度演出同志角色。聊起接演原因,他笑著說:「覺得是時候挑戰一些新東西了。」
當年揣摩角色靠外在,酒吧吸引同志搭訕才過關
張書豪分享,在《女朋友。男朋友》中,因為「許神龍」這個配角相對於主角而言,更像劇情推進的「催化劑」,所以他演繹角色的方式比較外顯,也就是刻意在行為上,展現大眾對同志的刻板印象,讓意象的傳達簡單明快。例如他在說話時會搭配豐富手勢,其他時候也會不時有各種碎動作等。
「當然,我們當時還做了一些功課,不是光靠幾種肢體展現而已。」他所謂「功課」,指的是導演楊雅喆派給他的任務:一個月內讓同志酒吧裡的人都「相信」他是同志。他說明:「導演就帶我們到紅樓那邊的同志酒吧,裡面的人一看就知道我不是(同志)嘛!但導演就說,要我在一個月後,讓大家都覺得我是同個圈子的人、來搭訕我,那我才算過關。」
幾經請教之下,他發現讓同志視他為一夥的關鍵在於「眼神」。
「你是異性戀,看到心儀的異性,眼神就是會有點害羞、不好意思,這些東西會透露出你的慾望和喜歡。同性戀之間也是這樣。」他笑稱自己當時生活歷練尚淺,還沒辦法完全發自內心演繹角色,但透過揣摩看到心儀對象的害羞眼神,一個月後,他成功通過了導演指定的任務。透過眼神以及各種「仿同志」的姿態展現,最終也將許神龍演得生動。
性愛角色是流動的,因為愛而變成不同樣子
事隔多年再次演出同志角色,張書豪表示,自己的狀態、想法和過去有了些差異。除了因為身邊多了不少同志朋友,所以他在「耳濡目染」之下,能更自然和輕鬆地演繹角色之外,「接觸越來越多同志朋友之後,你會發現每個人其實都沒有固定的樣貌,一切是流動的。比方說很多人都會講 0 跟 1,但很多時候隨著對象不同,同一個人也會展現不同的樣子啊!」
基於這樣的認知,他在詮釋《妮波自由式》中嚮往婚姻的同志男孩「小志」時,不再只是表面地呈現既定的同志樣貌、演害羞,或試圖凸顯同性戀與異性戀的區別,反而挑戰更精準地拿捏每一場戲的「情感表達程度」。
他解釋:「我覺得說到底,同性戀、異性戀的愛都是同一種東西。像我愛我老婆,我會摸摸她的頭親她,男生之間的愛也是一樣啊。」但考量到同志觀眾大多相對更細膩、敏感,他希望能在把情感表現拿捏得更到位,「多一點、少一點,都不行。」
他以劇情舉例,劇中有一幕,小志因為渴望男友的愛,所以要勾引男友,「但我今天要表現我很愛一個人,所以想跟他做愛,這跟想表達『我很騷』、『我很喜歡上床』,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那個程度拿捏就很重要。」
他也補充,自己之所以格外注意這些細節,除了是作為演員的堅持,也是因為希望將這部戲獻給身邊所有同志朋友,「劇裡面談到的出櫃、開放式關係、和前任的關係等議題,真的都是我身邊朋友遇過的難題,我希望他們看到我的演繹,能夠有共鳴,覺得有得到一些力量,那就太棒了!」
對婚姻充滿嚮往,生育下一代也是一種挑戰
張書豪在《妮波自由式》中展現自己對愛的認知,而這些認知其實就來自他的日常生活。例如劇中角色小志對婚姻滿是嚮往,現實生活中的他也一樣。
生在軍人家庭,他從小就看著爸爸盡責地工作賺錢、照顧全家人,樂在謹守自己給家庭的承諾,他因此對自己的人生有一套類似的想望:把自己照顧好之後,下個階段就是進入婚姻、養育下一代。
「活到 30 幾歲了,把自己照顧得也算還不錯,為自己活著的部分好像也差不多了,賺更多錢或有更好的成就,以後也帶不走。但我覺得結婚、有下一代是一件可以挑戰的事情,你可以透過言教、身教把價值觀傳下去。」他這麼解釋對於結婚「重責大任」的看法。
面對演員工作,他把細節想得周全;但面對人生,他的想法卻出奇地簡單。他分享,很多人常說世事複雜,尤其愛情更是難懂,但他始終秉持著一個原則,那就是凡事盡力去做就對了。
他提到,自小爸爸就常以「再厲害的老師,也無法保證教出來的所有學生都很優秀」為例,讓他知道很多事無法強求。這也讓他一直以來都能把重心放在「自己該做的事情」上,而非想東想西,把感情或各種關係搞得複雜。
也因此對他來說,愛不需要轟轟烈烈,反而是回歸本質,把自己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他舉例:「像我爸就是超級服侍我媽,他們一起出門的時候,我爸都幫我媽背各種東西,甚至我媽說水不夠熱了,我爸就趕快跑去超商幫她加熱水。」每次問爸爸何必如此,爸爸都說有能力為另一半付出,就是最幸福的事。對張書豪而言,爸媽的互動也形塑了他心中「愛」的模樣。
所有的小事,都會讓自己覺得被愛
張書豪從日常生活中汲取演出素材的另一個證明,是一講到「愛」,他就提到因戲結緣、交往六年並決定結婚的老婆歐陽妮妮。
他分享,除了認真看待自己的承諾和責任,在相處上,「願意為對方調整」也是相處融洽的關鍵。舉例來說,過去的他是名符其實的「控制狂」,會嚴格要求女友跟有潔癖的他一起保持「極度」乾淨。但後來,他發現這會造成對方很大的壓力,也因此開始積極地自我調整,讓雙方相處起來更舒服。
他補充:「我覺得願意為了一個人調整自己,某種程度也代表你遇到一個很想珍惜的對象了。」
不只自己為太太做了調整,他也分享太太的體貼。例如平時不特別勤勞的她會照顧他的健康,打蔬果汁時多打一杯,還特別加入他喜歡的食材;又或者,她和朋友出外吃飯時,總會打包一些和他分享,「這些事情說起來也不大,但常常會讓我覺得真的是被愛著的。」
聊起即將升格當爸,他說自己既期待又緊張,每天都瀏覽大量育兒影片來學習,言談之間也能感受到他對於新生命的期待:「演戲時我腦中都會提取一些過去有過的感覺跟畫面,詮釋幸福跟感動時,我會提取的畫面是某次我搭捷運,看到一對年輕夫妻推著嬰兒車走進車廂,媽媽坐下來跟嬰兒玩,爸爸則是站著彎下腰摸摸嬰兒。」張書豪的每段人生或許就如他的戲一般,有各種的挑戰,也從這樣的挑戰中,誕生各種的希望和期許。
採訪撰稿/鐘敏瑜
責任編輯/許容榕
核稿編輯/李羏
攝影/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