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曾經好奇現代女性為什麼不想結婚,或許答案並不只是低薪、高物價,而是對「婚姻後的人生負擔」有太多擔憂與不確定。
《沒有暖桌的家》用喜劇包裝議題,呈現家庭成員人生的各種難題,道出許多女性內心深處對組建家庭的擔憂:努力在職場上立足,卻又得回家收拾不成才的丈夫、無所適從又叛逆的孩子,甚至可能還有高高在上的父母要照顧,家庭從避風港,變成另一個龐大的壓力來源,這時候,自己生活會不會更自在?
(以下涉及劇情內容,請斟酌閱讀)


家庭即職場,一個女人如何「管理」三個男人
在《沒有暖桌的家》裡,小池榮子飾演的深堀萬里江是一位事業有成的婚禮企劃公司老闆。她每天一早梳化整齊、全心全意面對職場遇到的婚禮專案與各式各樣的壓力。但當她回到家裡,卻無法放鬆,就像到了另一個職場,處處仍需她照顧,努力維持這個家的秩序。丈夫悠作是一名漫畫家,但因為失業而成天待在家裡,整天穿著邋遢、在沙發上發呆,家事也不做。兒子順基是高中生,沒有通過偶像選拔後失意,到後來連學校都不想去,也上不了大學,夢想落空、情緒低落、也不和家人溝通。萬里江的父親達男則在離婚後搬進來,不但插手家務細節,還以老一輩男性姿態橫加指點、說教。
面對這群同時是拖油瓶且是珍貴的家人,萬里江只能邊樂觀的努力工作、認命做家事,邊對每一個人碎碎念,希望他們能振作起來,繼續撐住這個搖搖欲墜的家。她的疲憊不只來自社會與工作,更是來自家中,因為全家只有她能正常維持運轉。這樣的角色應該特別能讓這個時代的女性觀眾感同身受,不是因為女性本就特別忙碌或偉大,而是有著太多問題家人。


節奏明快的漫才風對話,因為在乎所以無法理性
本劇的一大特色,是台詞對話都很有漫才(まんざい)(註)的風格,比起傳統家庭劇中灑狗血的哭吼場面,這部劇用「你來我往」的鬥嘴方式營造家庭氣氛,充滿日式幽默。從家事雜務到孩子考大學的重大選擇,都用大量對話表達家人間的吐槽與關心,也充滿每個人在家庭生活中,都忍耐過的那些「敷衍回應」,問A答B,誰都懶得認真給對方解釋。
《沒有暖桌的家》中的衝突也都不是什麼大事件,多是家庭累積多日的細碎摩擦,像順基偷偷退學又假裝去上課,像父親用「我是長輩」的立場干涉女主角的金錢管理方式等,這些劇情在日常都很有可能發生,也緊扣日本家庭常見的世代衝突與性別角色混亂問題。
但是,家庭的日常也不只有混亂而已,這些衝突,其實往往是因為我們太在乎家人,不滿的情緒之中夾雜情感,才讓人更無法理性。像是悠作在第七集中終於坦承他沒辦法再承受失敗,決定放棄當畫家的夢想,然而,這個決定竟沒有讓萬里江鬆一口氣,反而讓她終於發現,即便生活難過,其實她也不希望丈夫放棄夢想。


每一集都有「行不通」的解決方案,現實從來不給完美收場
在許多家庭劇裡,糟糕失職的角色往往會有「頓悟」的瞬間:父親幡然悔悟、孩子立志重新站起、丈夫重拾責任感,最後讓整個家庭恢復溫馨與親情。但在《沒有暖桌的家》裡,這些轉變非常微小、甚至反覆無常,就像我們常常跟家人承諾要改變,卻又難以做到。
在第九集中,萬里江終於身心俱疲,與母親吃火鍋時承認,自己是故意想塑造「家庭與工作兼顧的女性」形象,才拚命維持這個家,執著婚姻。一代一代的女性就在家庭與事業的妥協中不斷努力的熬,熬出頭就是自己的,收穫終於長大的丈夫與兒子,熬不出頭,也許就成了萬里江口中,不夠成功的女性,即便行不通,日子都這樣了,也只能繼續過。


沒有暖桌的家,靠的是不放棄對話
吵歸吵,終究還是一家人。雖然劇名《沒有暖桌的家》暗示這個家庭缺乏安穩,但就像現實生活中,每個家庭還是能找到互相連結的方式,有的濃烈真摯,有些家庭則平淡如水。而萬里江的家庭在離婚危機後,雖然每個人死性不改,但家人之間的關係又更佳親密。
最後一集的收尾,透過萬里江看着悠作的漫畫,帶觀眾笑著回想全家吵吵鬧鬧的回憶,悠作沒有爆紅、順基沒有考大學、達男也沒有搬出去,誰都沒變,但是每個人各退一步,學著和平共處,互相體諒。也許他們家終於找到了連結的方式,靠著一次次不放棄對話、不放棄面對對方,最終把所有人牽在一起,成為一個家。


撰文/林詩嫻
責任編輯/張博瑞
核稿編輯/李羏
【註】漫才是日本一種雙人搞笑表演形式,類似相聲,由兩位表演者搭檔,通過對話、動作和節奏的變化來製造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