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金》除了聚焦1949年的上流社會和製茶產業，更觸及許多社會階層。賴勇坤不諱言，這是他遇過最複雜的案子，「其他的時代劇會聚焦某一個地區、某一個階層，我們比較麻煩，要處理各式各樣不同的階層，因為1949年是變動的時代、變動的族群，從上流社會到一般百姓中下階層，客家人、閩南、國民政府撤退來台、美援進入，族群非常多。」
為了做出《茶金》的世界，美術團隊陣容龐大，編制包含陳設、道具、現場、平面設計等組別，加上支援人手約20多人，還有外部的質感團隊、營建工程。這些人除了全台跑透透，還挑戰一項不可能的任務，在全台的古蹟上，建構出屬於《茶金》的1949年。
將釀酒廠改做成茶廠 打造時代生活感
《茶金》大都是實景陳設，拍攝地點多在歷史建物。美術指導賴勇坤談到，在古蹟上拍戲，最重要的是事前溝通和協調，交涉對象有政府部門和私人單位，他們會了解對方需求，並提出相關規劃，讓對方願意把古蹟交給他們。
終於獲得拍攝許可，難題才開始。賴勇坤表示，在古蹟拍戲，美術組會遇到二種狀況：「一種是未整修，建築狀況不佳，如果著手，就是古蹟修復的程度；另一種是已經文創化了，會有很多現代化設備需要花很多時間處理，這兩種都很麻煩。」
面對此般挑戰，美術設計尤稚儀說明：「如果我們選擇了狀況比較好的古蹟，它會有很多現代的加工物，或是修復過程中選擇了新工法，不一定是復舊，我們如何在不破壞的狀態下去遮蓋，或修改我們的東西，或是修改場景的瑕疵，去符合拍攝年代的需求。」
例如，日光茶廠的主要拍攝地「花蓮文創」，美術組喜歡它的採光、天井和大面窗，但它原本是釀酒廠，建築設計和茶廠及辦公室很不同，加上修復後，有很多電線電箱外露，他們要想辦法把不屬於茶廠的元素去除，尤稚儀語出驚人：「像是日光茶廠辦公室，天花板以下都是美術組重做的。」
另一個主場景姜阿新洋樓，目前已開放參觀。這是故事靈感來源姜阿新的老家，見證了新竹北埔製茶產業的風起雲湧，也是女主角張薏心的家，自然被列為拍攝之地，但也面臨另一項挑戰，尤稚儀說：「如何從一個展覽的場域，拉回當年的生活感，是需要克服的問題。」此外二樓的地板有載重限制，太多人或機具上樓，樓地板可能會垮，這是劇組要戒慎恐懼之處。
一景兩用巧手變換氛圍 超級變變變等級精密機關
古蹟的另一種狀態，是待修而未修復，看起來破爛，又不能真的翻新，像是鹿港的中央廣播電台，尤稚儀解釋：「它剛被列為歷史建物，一方面我們很幸運借到場地，另一方面正式的整修還沒開始，所以，我們需要保護它的現況，並在不破壞原場地的狀況下陳設出場景。」
美術設計畢竟不能與修復古蹟畫上等號，她說：「我們不是負責修復古蹟的團隊，不能決定建築最後被保留的狀態是什麼，只能盡可能在限縮的條件下使用，比如說不直接翻新、增設假牆製作戲劇所需的空間，給予未來的研究或修復保留完整空間。」
有時候，美術組要和時間賽跑。例如，也是古蹟的台大社科院，能夠陳設搭建拍攝的時間有限，但它空間感很好，美術組便想一景兩用，上午拍中美簽約儀式，中午吃飯一小時，美術組巧手一揮，同一個角落，下午就變成談判會場，整個氛圍大不同。
尤稚儀說，這都有賴事前計畫，他們和導演、攝影討論如何取景，東西定位後拍照記錄，並決定隔天施作順序、物件收納在哪，鐵絲要怎麼拉比較快，窗簾要什麼顏色，賴勇坤笑說：「有一點像超級變變變，前一天有預演過，他們還有做機關！」
1500萬美術預算仍追不上劇本規模 拿多少錢都是做二倍的事
近年台劇的製作經費大增，《茶金》預算1.1億元，美術製作花了約1500萬。對於一部12集長度的戲劇來說，美術花1500萬算多，但以《茶金》劇本規模來看，1500萬遠遠不夠。賴勇坤直言：「拿多少錢，都得做二倍以上的事。」他認為很多戲劇品質已超越電影，為了滿足習慣Netflix、4K的觀眾，身為美術設計，他們就是要想辦法減少落差。
導演林君陽以拍出《王冠》的高度自許，賴勇坤自認美術團隊已盡力，「在現有條件下，我給這些人打95分！」他不一定是寬以待人，但一定是嚴以律己，因為他接著說：「從以前到現在，我沒有滿意過自己做的任何東西，每次看都是破綻。」
在這樣有限的資金、時間及場景條件下，美術設計只能盡力滿足劇組需求，尤稚儀苦笑，「做完《茶金》那一陣子，我一直有種沒做完的感覺，還想放更多背景上去，考究才做到一半啊！但做到符合劇情需求就停了。每次看首映就像改作業，我做的東西剪出來會長什麼樣？看看生的baby長什麼樣。」
用角色的眼光觀看時代 歷史的詮釋是參考點
《茶金》帶觀眾走入1949年的上流社會及茶產業，觀眾藉由戲劇想像當年這些人的生活，賴勇坤重申：「我們是把不想要留下來東西抽掉，保留我們設定的東西。」去蕪存菁，是他對美術設計的定義。
尤稚儀表示，他們的前提是不竄改歷史，「我們用我們的角度去詮釋，用角色的眼光去詮釋這個時代，它一定不是絕對正確，但我覺得這是一個參考點，這是我們《茶金》看到的1949，跟你學到的、認知的1949的對照點在哪裡？這是有趣的部分。」
《茶金》女主角張薏心說，「不做世界第一，但要做到世界唯一。」這與賴勇坤的理念有異曲同之妙。如果要用一句話形容美術設計，賴勇坤說：「我們是給這部片個性的人。同樣類型的片，每部片子的狀態會不一樣，導演是給它靈魂，美術是給它個性。」尤稚儀認為，好的美術設計，不會搶掉故事本身的風采：「我們做的是空間和世界觀的創建。我做出了一個空間、讓故事發生，我是在後面說故事的人，用空間來幫助故事推進。」
文／許容榕
責任編輯／朱予安
《茶金》4K超高畫質線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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