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娜和阿倫是孤兒院最好的朋友,他們放著風箏,與彼此分享最私密的對話。而已臨近八歲的約娜,是全孤兒院年齡最大的小孩,這也意味著在這些年來,約娜並未被任何人所領養。雖然她生性活潑,但心中卻藏著被領養的渴望,也認為或許這世界沒有人會想要她。另一方面,政府為一己之私想要建造游泳池,不僅打著徵收孤兒院土地的算盤,並要求院長開始送走這群孤兒。迫於無奈壓力,也積極想要為孤兒們尋得歸宿下,一日,終於有人願意領養約娜,眼見約娜的願望就要達成,卻沒想到走下車的竟是一位「大猩猩媽媽」。

大猩猩角色隱喻歐洲當前面臨的外來者議題

入圍安錫動畫影展和歐洲電影獎的動畫長片《我的大猩猩媽媽》(The Ape Star),是瑞典導演琳達.漢巴克的最新作品。本片改編自作家芙利達.尼爾森(Frida Nilsson)同名著作《猿星》(The Ape Star),延續原著的設定,導演漢巴克利用童趣的動畫線條、平實的色彩,在片中建立一個異托邦(heterotopia)世界。她不僅將動物擬人化,也賦予大猩猩擁有與人類的同等智慧,並讓其共處於人類社會中。然而,在現今種族歧見仍續存的社會中,只要外來者侵犯到原本居住此家園的居民,不論從膚色外觀或語言思想,只要一有所別,即使同為人類,排斥他者總是遠先於包容理解,並產生強大的抗拒效應。

此現象在當今電影的呈現亦不足為少,尤其當難民/移民紛紛逃往歐洲尋求新天地,當地的抗拒與反應往往成為創作者最感興趣的主題,因為這同時也是最日常的生活(更是世界電影的潮流)。導演漢巴克不只將這座「異托邦」折射現今社會的寫照,也讓大猩猩乘載不只是歐洲的外來者形象,她的身份甚至比難民群體地位還略低一階,只因其「顯著」的動物外觀,屬於非人類群體,更進一步加深人們對於非我族(種)的排斥與仇恨。

人類的種族優越感無所遁形

儘管在片中多數時間,城市空間仍屬白人為大宗生活群體,但片頭一開始即呈現孤兒院中的兒童們和樂融融,不分你我族群的玩樂打鬧,或許亦預示這樣的多元種族融合,已在現代社會中漸漸弭平。然而,大猩猩的待遇卻不如此,如同當她一踏入孤兒院之時,眾兒童因其異樣的外在而躲避展現懼怕神情;當她帶著約娜去市區吃飯逛街,也遭來外界的異樣眼光指點,而所有的不合理都是出於「動物」之本;甚至當政府為己身利益,要搶奪其庶民家園改建為營利場所時,更拿著扶養權要脅簽下出售合約,而扶養權的理由判定只因:動物不適合也無法提供給人類更好的教育。在《我的大猩猩媽媽》,人類之於動物所展現的種族優越感,赤裸得無所遁形。

除了排斥外來者的議題,《我的大猩猩媽媽》的主軸仍是關於一個非血緣家庭的組成。即便導演漢巴克從無生活在孤兒院的經驗,但她顛覆傳統孤兒院形象,將一名孤兒女孩對於外面世界的好奇,對於渴望一位母親、擁有一個溫暖小家庭的嚮往,以此聰明伶俐的角色,透過與大猩猩媽媽的磨合相處,讓約娜完成這段與外界接軌的成長之旅。於此,雖然很渴望家庭的約娜,幸運地被大猩猩媽媽果麗菈收留,但她一開始其實相當抗拒,原本在孤兒院活潑的她,也選擇沉默觀察,心中更埋下逃走種子;但當她們一步步拉進心的距離,築構出彼此的共同記憶,一起經營跳蚤市場、學習著騎腳踏車……等,最後也讓原本安靜的約娜,在迫於與果麗菈分開之際勇於發聲。

找到妳之前,我常獨自坐在猿星下

「媽媽」,是第一次約娜所喊出對果麗菈的稱號。即使她們非血緣、非同種,但她們對彼此的認同與親情的連繫,藉由聲音和互動建立起母親與女兒的關係,那便是一個「家庭」的存在證明。

《我的大猩猩媽媽》彷彿是現代版的《孤雛淚》,如同片中那本果麗菈最愛的著作,從孤兒的視角呈現這資本社會的險惡,不只是一位觀察者,更是一位發聲者。但比起《孤雛淚》的悲苦,《我的大猩猩媽媽》更著重在親情的展現與希望的給予,她似乎像孤兒們細語著,沒有任何人該被遺棄,也沒有任何人永遠不被接納,或許就如同果麗菈尋找約娜的故事:

「找到妳之前,我常獨自坐在猿星下,期盼能有個孩子,我知道妳的存在,所以我必須找到妳。就是妳,約娜。」

而我們,只是尚未遇到彼此。

文/馬曼容(影評人)
責任編輯/朱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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