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視新創電影《溫馨家庭日》的開場是一場抗議事件,「暴徒」步步進逼高喊口號,警察提盾牌奮力阻擋,鏡頭一轉,一群學生戴著VR設備,原來這不是事發現場,而是學校給他們看的影片。在人體植入晶片是常態,出入要掃晶片的未來世界,女學生陳蓉對於媽媽死亡的真相心存懷疑,而在科技主宰的生活中,又有哪些習以為常的事,和她想的不一樣?導演梁秀紅來自馬來西亞,曾在大馬擔任記者,2013年來台後就讀台藝大電影系,並以畢業作品《盲口》入圍金馬獎最佳短片。

《溫馨家庭日》卡司陣容十分堅強,女主角陳蓉是以電影《該死的阿修羅》奪得金馬女配的王渝萱,而以《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單元「貓的孩子」一鳴驚人的劉修甫,則飾演她的弟弟陳曉,再加上《國際橋牌社》拿下金鐘獎的實力派演員馬力歐,三位演員組成一家人,共演一齣微科幻的反烏托邦短片。

我們的世界僅止於自己手機看到的世界

談到拍《溫馨家庭日》的初衷,梁秀紅表示,因為成長背景的關係,她對於極權與民主自由的題材向來很有興趣,過去有喬治歐威爾的小說《1984》探討極權體制,近代有2018年大馬第一次政黨輪替,還有2019年香港的反送中運動,這些無疑都影響了她的創作。

另一個觀察是關於科技。她笑說,之前她看過媽媽的手機,「她FB看到的世界和我完全不一樣!」因為演算法的關係,彼此的同溫層很厚,溝通很不容易,「我覺得很可惜,我們失去互相溝通的機會,我們的世界僅限於手機看到的世界。」

她還談到,以前媒體很有公信力,只要一句「新聞都這樣講啊」大家就信了,但現在假新聞太多,真假難辨,「或許以前的新聞也是假象…….我有點難分辨什麼是真的,為什麼我看到的和你看到的不一樣?到底什麼是真相?誰說了算?我有點卡在這件事。」

你們的朋友會突然消失嗎?

只要掌控科技就掌控一切,包括真相的詮釋。帶著「科技被掌控之後,我們看到的會是什麼樣的世界?什麼是真的?」的疑問,短片《溫馨家庭日》誕生了。梁秀紅的探詢不僅止於何謂真相、誰在操控,更重要的是身而為人,要有一顆會質疑的心。

王渝萱飾演的陳蓉,就是那帶有質疑之心的人。片中,她為了追尋媽媽過世的真相,借慶生佈局了一場「溫馨家庭日」,質問隱瞞真相的父親,沒想到一家人與政府眼中反動份子狹路相逢,還意外得知,政府以維穩之名,行科技監控人民之實。

他們展開一場無聲的溝通,每一個叩問都直指核心,是問消失的媽媽,也是那些被消失的抗議者:「你們的朋友會突然消失嗎?」「去哪裡了?」「為什麼?」

自由的意義就是仍有「選擇」

梁秀紅說,她想借陳蓉這個角色,對大眾拋出一個大哉問:「你心中有懷疑時,發現不同面向的答案,你要怎麼做?選擇往下知道更多,或到此為止就好?其實無知也是一種快樂,也是可以的。」

在《溫馨家庭日》的最後,姐弟倆沒有戴上VR眼鏡,象徵著不再接受學校單方面的灌輸,他們想要知道更多。她說:「想要知道更多」的念頭很重要,「要有這項認知,才能抵擋洗腦。」

她很喜歡阿巴斯的一首詩,大概是這樣寫的:「在善與惡之間,我選擇善。他是一條充滿惡的道路。」她進一步解釋,想要反抗的人,一定會遇到很多挫折,有很多人阻止你,從善可能比作惡還難,那你要走一條容易的路,還是困難的路?這終歸是人們的選擇。

有選擇很重要,梁秀紅堅定地說,「對我來說,自由的意義,就是可以選擇,極權是沒有選擇的。」《溫馨家庭日》是一場對民主自由與極權專制的對話。梁秀紅溫柔期盼世人也能拿下眼鏡,打破同溫層,嘗試與不同立場的人對話,「溝通才是解決矛盾最好的方法,否則只是互相傷害。」

文/許容榕
責任編輯/朱予安

《溫馨家庭日》公視+線上限時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