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第一次感受到演戲的喜悅,安心亞豪不猶豫的回答,是2013年《阿嬤的夢中情人》,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靈魂和角色通電的神奇感受。安心亞飾演的女主角,是一個從鄉下到大城市追星,卻誤打誤撞進入電影圈,愛上了演戲的女孩。這個故事,多少如同自我實現的預言。
詮釋越南外籍配偶獲金鐘入圍肯定
「這部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演戲是什麼意思,有角色我就演,那次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就是角色的心情。第一次下戲後有點空虛,好像有什麼東西不見了。我在拍戲時成為角色的過程,真的很快樂,我從那次開始覺得,演戲真的好好玩。」安心亞說,語氣彷彿是個發現新宇宙的冒險家。
2017年,導演王小棣指名找她出演植劇場《五味八珍的歲月》的傅培梅,讓她徹底「翻轉」傻白甜形象,開始挑戰更多元的角色。2018年的《阮氏碧花與她的兩個男人》,安心亞以惟妙惟肖的越南口音和精湛演技,深刻詮釋了越南外籍配偶一角,首度入圍金鐘獎迷你劇女主角獎。
今年的她,再度透過挑戰全新的戲路,在時代劇《牛車來去》中出演女主角許阿春,一個台南農村長大的佃農之女,這部劇背景設定於一九四零年代,描繪台灣在二戰從日本殖民轉變為國民政府治台的大時代動盪中,不同階層的台灣人,如何透過互相幫助,奮力求生的生命歷程。
心中害羞的小女孩,蛻變為全方位藝人
說起童年,安心亞的心中,彷彿仍住著一個孤獨、害羞、容易尷尬的小女孩。
「小時候的我,沒辦法和這世界打成一片,也覺得真正的自己無法被大家接受,」現在的安心亞已經蛻變更為成熟、自信,勇於挑戰自我,「但有時候狀況不好時,那個小時候的性格還是會有一點跑出來。」儘管害羞,但她意識到從小就有強烈的表演慾,喜歡跳跳唱唱,自封南台灣小姑娘,儘管一度認為自己沒有足夠條件進入演藝圈。二十歲時,因為友人的一句話:「你這麼高,說不定可以去當模特兒!」才以模特兒順利出道,踏上演藝之路。
「我發現我自己找到我喜歡做的事情,我變得比較有目標,我自己都覺得,哇!我怎麼可以這麼認真做一件事,一天跑八個試鏡,哪裡有機會我就往哪裡去。」
如今的安心亞,從「宅男女神」蛻變成觀眾眼中多才多藝的多方位藝人,「我其實蠻感謝大家給我宅男女神這個封號,讓我多了很多工作機會,繼續做我喜歡的事情,當然曾經有段時間,我會覺得很多人對我只有這個想像,那時我有點灰心,後來我就想,有什麼挑戰我都接,都不害怕去嘗試,讓大家看得到不同的我。」
她俏皮地開自己玩笑,「等大家看了阿春,就會發現我根本不是宅男女神,變農婦了。」
進入角色的歷程,也是和母親的對話
每次進入角色,安心亞說,要把自己整個打掉重練,才能進入角色的身體。
巧合的是,安心亞的母親,也是台南農村的女兒,她因此對故事產生了難以言喻的熟悉感。「當我拿到《牛車來去》劇本時,對這角色非常有興趣,後來我和導演第一次見面,他對我說著這個故事,他說他被我的眼神打動了,覺得阿春就是我。」
開拍前的準備階段,為了揣摩四零年代台灣農村女性生活,安心亞開始常跑郊外,學習種田,打赤腳感受泥土的觸感,她也開始聽許多台語歌,讓自己進入劇本的情感氛圍。安心亞的母親也分享小時候幫忙農務,和牛相處的小趣事,陪女兒練出一口道地的台南腔台語。
「我媽媽是臺南人,她台語非常好,我本來自認台語還行,但一拿到劇本,發現很多俚語我都不會念。她一字一句的唸給我聽,我不斷練習,到媽媽也覺得過關了才行。她也說到小時候在農村和牛相處的日子,真的很辛苦,只能吃蕃薯籤,沒辦法吃白飯。我其實是透過對媽媽的感覺,來想像阿春的犧牲奉獻。」
安心亞自認和女主角阿春,有許多相似的特質,刻苦耐勞、認真認份,但是她無法像她那樣,為了身邊的人如此犧牲奉獻,「像我媽媽是為了小孩可以沒有自己的人,我和她生活了這麼久,也好像可以理解那個年代女性的心情。阿春這個角色,她的人生,老天爺不斷給她考驗,她真的好苦。但不管生命給她多少難題,她依然堅毅不屈、溫柔待人,這是我最佩服的地方。」
劇組某成員竟然有公主病
長達半年的拍攝期,安心亞典型的生活作息是,每天清晨六點起床、集合、搭車、梳化,在深山拍一整天,直到夜色低垂。每天晚上回到飯店,背好台詞後,安心亞會喝一點小酒,開啟自我療癒的時光。
「我被導演訓練喝高粱,喝一點小酒,放鬆自己,因為演這個角色真的好辛苦,不管是身體很累,心也很累,我就用睡覺前那段小小時光,和自己對話,給自己一點鼓勵,也和阿春對話。」
為了演戲不但學會各種農事活,還要學會馴牛。「我本來和牛對戲很期待,因為聽媽媽分享以前和牛相處的故事,覺得好感動喔!結果現在的牛都是公主脾氣,五四三二一action,他們就開始拉屎拉尿,對戲的時候不理你,甚至還有一次大暴衝。你對牛不能太兇,也不能太軟,他會騎在你頭上,你要比他氣勢更強。」
無論是人與牛,人與人,戲裡戲外牽起的緣分,安心亞都視為一期一會的美好相逢,也因此落幕後,總是格外失落。「一部戲結束,殺青酒一喝完,我隔天會有種靈魂不在身體裡,好像失去了什麼的感覺。你想想,你在一個故事裡,你跟這些人有了一些情感,你們愛著彼此,忽然宣布這一切都沒了,這都需要花時間調適。」
於是,安心亞回到自己,回到日常,音樂是她告別角色的儀式。她喜歡彈吉他,哼唱一些抒情的曲調,讓自己發洩情緒,「好好去面對,也是一種告別的方式。」
用「靜」總結2022,做好自己就是最大能量
如果用一個關鍵字,當作2022年的總結,安心亞的答案是:「靜」。
「生活中,我的情緒常會漂浮不定,有時很生氣,有時候很開心,或很悲傷,我會深呼吸,靜下來,消化情緒後會有不同的回饋。」這也是她每次拍完一部戲之後,會感受到的心境成長。
「我是很容易緊張、緊繃的人,別人說一句,我就會心慌,質疑自己,但在這部戲,最大的收穫是我克服自己的心魔,我讓自己靜下來,丟掉所有預設和擔憂,我告訴自己說,『這是我自己的世界』,把專注力放自己身上,深呼吸,全然去感受當下。」
當然,一路走來,不免有遇到低潮的時候,安心亞形容,有時候,那是一種彷彿「掉進黑洞」的感受。每當這樣的時刻,家人和粉絲就像一隻手把她從黑暗中拉出來。「可能有人跟我回饋看了我哪部作品,獲得了什麼,我才發現,原來我是有力量的人,我可以給予,這給我很大的鼓勵。我以前會問,那我呢?我可以為大家做什麼?可以給予什麼?」
安心亞沈思許久,最後說,「但最後我發現,我只要做好自己,就是給大家好的能量流動,不用多想我能給什麼。享受當下,把表演做好,不需要苛責自己,我可以在這個角色給予別人力量。」
採訪撰稿/藍雨楨
責任編輯/張毓茹
核稿編輯/李羏
圖片提供/安心亞
《牛車來去》道盡地主與佃農的人情義理,演繹出台灣女性的堅毅韌性與深情付出|公視+線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