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有很多很有趣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學校都不會教我們?」回顧學生生涯,林哲熹和身處過的教育體制簡直水火不容,他尤其討厭老師在問問題的時候回「先不要問,這不會考」,他很快就發現大家普遍習慣的教育模式都要標準答案,不會真的學會知識跟學問,只是學到考上大學的方法,「我本身很討厭這件事,所以都會東搞西搞,每件事情應該都要有更多可能性。」
小時候最討厭標準答案,進入演藝圈卻開始守規矩
從國中開始,林哲熹就不喜歡按學校規定的方式學習。美術班的他不畫課堂上的靜物,只畫自己愛的插畫;課堂的課本他不喜歡看,卻熱愛課外讀物,類型廣度從文學經典《金庸》到經濟學必讀的《藍海策略》,不管懂或不懂都會主動拿來看。上高中時一度想休學去旅行跟家人起爭執,後來考進藝術大學,又從美術的背景轉向戲劇領域發展,成為一位演員。


原本以為會倚著反骨的本性闖蕩演藝圈,但畢業後的林哲熹竟將自己塞進最排斥的標準答案,「我念書的時候是一個很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只想探索世界的人。可是當我進入這一行的時候,就發現有好多規矩。然後我想要做好,不想讓別人失望,我要讓人家覺得我是一個很棒的人。」他開始努力成為一位模範生,工作時總是戰戰兢兢,面對媒體時會想著如何不犯錯,「我不會講出我感受不好的事情,也不會批評。可是漸漸你會發現,那『我自己』是什麼?」出道近十年,林哲熹擔心表達出真實的感受會影響表現,因此給出來的都是些不過不失的答案,也慢慢失去原本的自己。


曾經也是製造狀況的小孩,要成為支援孩子犯錯的大人
陪伴孩子遠赴北極、認識全球暖化的經驗,是一趟讓林哲熹重新想起自己的旅程。這是他首度擔綱節目主持人,在《下課花路米 – 全球暖化系列》中和三位國中以下的小小科學家組成「北極探索團」,一起登上挪威國界最北邊的斯瓦爾巴群島,進行為期兩週的暖化研究實驗。除了能前往北極圈,林哲熹認為最難得的其實是和小朋友相處,「我一直很想交小孩的朋友!」與其說是作為孩子的照顧者,他更傾向與他們平等互動,「我不會幫他們決定任何事情,由他們來告訴我自己想做什麼,我反而覺得這才是尊重他們的態度。」三個孩子有各自要在北極完成的實驗計畫,他們得自己規劃好要做哪些事,林哲熹只專注在支援孩子主動提出的需求,當好他們的司機和助手。
抵達全球最北城市朗伊爾城頭兩天,拍攝團隊其實對孩子能否好好推進實驗進度感到緊張,「可是我就會覺得不要念他們,先看看他們會怎麼樣。我們是大人,應該要能夠 cover 他們,有能力解決他們想做的事情所製造出來的狀況。」林哲熹遙想起小時候的自己,也曾是常常製造很多狀況的小孩,但身邊的大人總能很好地支援著他,「我相信他們幫我擦了很多屁股。所以某種程度上,我也希望能夠給予小孩空間,包含犯錯的空間,要犯錯才會成長。」配合拍攝行程孩子難免有情緒,林哲熹都會鼓勵他們直接表達。


所幸孩子都非常自律,他們在北極的夏季共同生活兩週,會自己打理生活起居,甚至做早餐,一起度過太陽不下山的白日和夜晚。林哲熹會載孩子到城鎮的超市採購,走在街上感受豔陽的熱情,打破北極只會下雪很冷的刻板印象。孩子也很積極執行實驗的採樣和測量,帶著裝備前進河川、走進冰川,他們才真正看到了冰天雪地,更親眼見證因全球暖化加速發生的冰層崩落和冰山融化。


從不同角度認識全球暖化,好壞全來自選擇的觀點
每每聽到氣候變遷的議題,多數人下意識會認為全球暖化就是件壞事,而且都是人類造成的,「人類都會把自己想得太重要。」這也是林哲熹從北極回來後最大的體悟,如果想解決問題,就要嘗試不要從人類本我的角度出發。
如果從一億年的維度看地球的話,地質學家發現早在人類出現之前就有過四次氣候變遷,人類只是加速這個進程,最終在極端氣候活不下去的也只有人類,人類滅絕對生態來說或許還是好事;生物學家則會說,雖然全球暖化造成很多物種滅絕,但冰層解凍,幾千萬年前滅絕的物種也因此又重新生長,隨著暖流、洋流的變遷,生物會遷徙創造出新生態,取得新平衡。林哲熹如數家珍地分享與多位科學家交流後,他獲得的全球暖化知識寶庫,「科學家的研究主題就關乎於他們怎麼看這個世界,藉由不同的觀點去認識一件事情,我覺得是很棒的事。」


與其想著要如何有好表現,不如更專注傾聽內心的聲音
與科學家們交流後產生的靈感碰撞裡,林哲熹對一段討論印象特別深刻。冰層解凍後,科學家找到了已滅絕的猛瑪象的基因,有機會讓牠們重新回到地球,「如果可以把很多猛瑪象放到西伯利亞平原上,把樹撞倒,剩下的空間都變成雪,增加地球的反照率面積,讓更多的太陽熱能可以被反射出去,會不會就因此解決溫室效應呢?」他有感而發,「 這真的提醒了我,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只有你想不想得到!」
主流的聲音會創造一個標準答案,告訴你要符合它才是「好」,儘管林哲熹有超乎常人的覺察力,也難免會掉進這個框架之中。比起想著如何表現好,現在他更專注在聆聽心裡的聲音,「沒有所謂的好,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認為的好,我想要感受到什麼就去做什麼。」近年的林哲熹比過去更有意識地找回自己,只要能產出價值、感興趣的事情他都想參與,他不預設自己只能是演員,如同拒用塑膠不是回應全球暖化的唯一手段,也可以選擇深入科學研究,甚至實地到北極,分享所見所聞,尋找環保生活外與危機共存的更多可能性,「鼓勵大家直接去看看,才能感受,才有機會交流。」那個為了追尋自我而衝撞體制的孩子,經歷風霜後已長成一位大人,此時林哲熹已懂得輕盈的步伐也能跨出標準,只管追隨心之所向,朝無限可能的人生方向繼續前行。


採訪撰文/林梵謹
責任編輯/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