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26日,蔡昌憲在第55屆金鐘獎的舞台上,與上屆影帝龍劭華要共同揭曉戲劇節目最佳男主角獎的得主,蔡昌憲也很緊張,因為他不僅是頒獎人,同時也是以《苦力》的「林文取(鼢鼠)」一角入圍這個獎項的五位男演員之一。在拆開得獎名單信封前,他在台上透過麥克風大聲地說:「雖然我人短腳矮,但我心臟很大顆,至少我已經是2020年的前五名了。」

那年是蔡昌憲演戲的第十年,首次在戲劇作品中挑大樑擔綱男主角,就入圍金鐘獎。

《苦力》劇照。

沒想過自己會從素人變成演員

若要說蔡昌憲首次在電視螢幕前亮相,是2009年參加歌唱選秀節目《超級偶像》的時候,國台語歌曲都擅長的他,雖然只有獲得該屆第八名,無緣走到比賽尾聲,但他很快就再次出現在觀眾面前,同年底在行腳節目《在台灣的故事》擔任主持人,隔年則是在破億國片《艋舺》中,飾演太子幫成員侯春生(白猴)一角。

《艋舺》劇照。(翻攝自網路)

「從小我就知道自己喜歡表演,以前國小有演講比賽、躲避球比賽、舞龍舞獅,大家就會說『昌憲代表!』我的個性也喜歡分享,表現好像都不錯,大家也看得很開心,沒想到最後的工作就真的是站在舞台上。」從歌唱節目入行,卻是先從主持人和演員做起,對蔡昌憲來說似乎是同一件事,都是可以讓自己在一個平台上被看見,那就是種表演。

那時對於所謂的演戲,蔡昌憲其實沒有什麼頭緒,也沒想過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演員。當結束歌唱節目賽程,收到《艋舺》試鏡通知時,蔡昌憲心中只有興奮的念頭,「我那時候就是完全的素人,有機會被找去試鏡,我一路興奮到某天有通電話打到家裡,告訴我試鏡上了,那時候全家人都在,他們也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要去拍電影了。」蔡昌憲說,家人是既開心又支持,至於他本人,則是想著「天啊!我之後會在60幾台的電影頻道出現了!」

往海邊跑放空思緒,放慢步調做「生活型演員」

回想初入行的那幾年,蔡昌憲曾一度覺得自己在「瞎忙」,有一大部的工作量來自於外景主持,常常在各地跑來跑去,也一直有戲劇演出,有時是客串、有時是配角,當然還有歌唱演出,像顆陀螺一樣轉個不停,一直到有朋友提醒他,太過忙碌反而會少了自己的生活,才讓他警覺到,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地靜下來沉澱思緒,思考每項工作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後來我只要放假,第一件事就是往海邊跑,回東北角的家。」蔡昌憲說,「回家」是他最放鬆的時候,可以卸下主持人、演員、歌手身份,好好地做自己。他很常帶著浪板去衝浪,即使那天完全沒浪,他也會滑著浪板,靜靜坐在海上,隨著波浪恣意漂流,也讓思緒隨之放空。「雖然有時候也會忽然想到工作上的事,但反而可以更冷靜地檢視在工作時的狀態好壞,或是提醒自己有什麼可以更好的地方。」蔡昌憲很喜歡這樣的時刻,所以當他說起這件事時,也不自覺笑出一口大白牙。

懂得放慢步調,在工作忙碌之餘找回自己,也讓蔡昌憲有機會拉開一段距離,重新審視演員這個身份。自知不是科班出身,怎麼讓表演能更自在、更深入,他在一天天的日子中找到了答案。他說自己是「生活型演員」,不論是擔任外景主持人所遇到的人事物,唱歌表演的經驗,或是每個參演過的角色人生,都是他的表演養分。「我不是從課堂上學到怎麼演戲,而是從生活中慢慢累積出來的。」

腳踏實地的演技,讓李岳峰再次叩門合作

蔡昌憲把表演的根扎在生活上,讓他所詮釋出的人物更有厚度。在《苦力》裡,他所飾演的林文取,原是流浪到礦山的孤兒,被收養後成為林家的一份子,又因為一場礦災,不得不成為挑起重擔的一家之主,蔡昌憲的演技如同這個角色一樣腳踏實地,也讓導演李岳峰再次找上門來合作,在《牛車來去》這部時代劇中,為蔡昌憲量身打造「許明發(水蛙發)」這個角色。

《苦力》花絮照。
《牛車來去》劇照。

「導演真的很信任我,他也沒想說我已經30幾歲了,而且又當爸了,還要我在戲裡爬樹、翻滾,我一度懷疑『這不是個時代劇嗎?那個時代的人真的會這麼做嗎?』」說起《牛車來去》的拍攝經驗,蔡昌憲不改樂天個性,先自嘲了一番,但又感謝導演看到他的可能性,讓他在戲裡簡直像是孫悟空一樣,十八般武藝都樣樣精通。

他所飾演的許明發,會因為說書人的一段故事,幻想自己是義賊廖添丁,替村里打抱不平;但又會為了分擔家中經濟,舉凡天上飛的斑鳩伯勞、地上跑的田鼠野兔、水裡游的魚鱉青蛙,都成為他手到擒來的獵物,也換得「水蛙發」這個綽號。

《牛車來去》劇照。

雖然許明發這角色有許多躍躍欲試、充滿正義感的動態表現,但同時也有不少內心轉折。蔡昌憲回憶道,戲裡他與安心亞所飾演的許阿春是姐弟,每次看到許阿春,他都非常心疼。在現實生活裡,蔡昌憲是么子,上頭有三個姐姐,從小姐弟相處就十分和睦,所以在《牛車來去》裡扮演弟弟,對他來說並不是全然陌生。

「在家裡大家都很照顧我,會放手讓我去做想做的事,蔡昌憲是個無憂無慮的弟弟,但是許明發不是,父母親在他10幾歲就離開,得跟姊姊相依為命,看到姊姊為了換得一頭牛,答應借腹生子,許明發雖然真的很想當廖添丁,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幾個月的拍攝期間,蔡昌憲沈浸在角色裡,他說,真的很辛苦,身體跟心理都累。

當爸爸後,多一個角度觀察體驗人生

「所以可以好好拍完《牛車來去》這部戲、好好走完這個角色,真的很感恩,戲裡人跟人的互動,充滿著很多可能,跟很多感動。」蔡昌憲不只一次提及,導演李岳峰特別能在時代劇裡表現出當時社會的濃烈情感,《苦力》是如此,他相信《牛車來去》也是如此。

而拍攝完《牛車來去》後,蔡昌憲馬上投入另一部電影拍攝,以及音樂劇演出,後續更有實境節目的主持。對於表演,他還是那句老話,繼續透過生活不斷累積,讓自己的表演可以更明確、更精準。特別是在兒子出生後,他不僅多了爸爸這個身份,在生活上也多了新的觀察角度,「現在在看戲,反而會多注意有小孩的戲份,要怎麼跟他互動、溝通。」

第55屆金鐘獎的舞台上,蔡昌憲拆開信封,大聲喊出戲劇節目男主角獎,是《鏡子森林》的姚淳耀,然後把獎座遞給姚淳耀時,不忘補上一句「我就當作我是第二名頒給第一名。」

但這樣的意象其實不是第一次出現,2014年蔡昌憲卸下《在台灣的故事》的主持人一職,就是交棒給姚淳耀。或許接下來某一天,在哪個舞台上,蔡昌憲也有機會從姚淳耀手上接下一個獎座,成為他口中名副其實的第一名也說不定。

採訪撰稿/田育志
責任編輯/張毓茹
核稿編輯/李羏
圖片提供/蔡昌憲

《牛車來去》道盡地主與佃農的人情義理,演繹出台灣女性的堅毅韌性與深情付出|公視+線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