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Netflix影集《愛愛內含光》的片尾,觀眾總會聽到女主角邱曖說這句話:「我是曖老師,做愛不戀愛。」劇情描述邱家小女兒邱曖是蜜蠟除毛師,她在YouTube經營性知識頻道,以當紅YouTuber為目標,奉行「做愛不戀愛」的原則,和砲友平克維持看似平衡、其實曖昧的關係。而她的家庭更諸事不順,姐姐邱葳談的師生戀雖然修成正果,但婚姻觸礁碰到七年之癢;同志哥哥宥森的男友被逼相親,要他忍耐一下;邱媽發現邱爸寧可看謎片打手槍也不碰她,搞得邱媽好火大,一場年夜飯,家庭危機一觸即發,這一家人到底該怎麼處理這些複雜的愛與性的關係?
以家庭劇談性說愛,MV導演首拍長篇影集
《愛愛內含光》聚焦邱家人和他們的另一半,是一齣大膽談性、在愛裡翻滾掙扎的喜劇。導演黃婕妤觀察,綜觀台灣的影視作品,「家庭」是台灣說故事的強項,觀眾對「家」很有感,因此,當 2019 年她被製片朋友曾宇彤「推坑」看《愛愛內含光》劇本大綱,便深感興趣,還主動推薦給同公司「幸運火花」的陳查理,這也引爆他身為監製的興趣,「國外像《性愛自修室》之類的作品很多,台灣為什麼沒有類似的內容呢?」
市場空缺是拍攝此類題材的好時機,再加上台灣社會對於性的態度漸趨開放,卻又存在世代差異,因此他們決定製作從「家庭」出發、談性說愛的影集《愛愛內含光》,並攜手「麻吉砥加」的監製盧維君一起投資。因為劇本吸睛、角色鮮明,很快敲定柯震東、詹子萱、林哲熹、巫建和、夏于喬、馬志翔、苗可麗與洪都拉斯等人演出。
黃婕妤的作品以 MV 和廣告為主,她曾拍《此時此刻》的「一家之主」單元,《愛愛內含光》是她執導的首部長篇影集。監製陳查理、盧維君異口同聲表示,黃婕妤是導演的不二人選,在家庭影響之下,她擁有葷素不忌的自由心性,媽媽 21 歲就生下她,兩代年齡差距小,平常聊天就沒什麼代溝,爸爸是印尼華僑,她也在印尼長大,後來在美國念電影,思想開放前衛。
英文「CHU」隱含三層含義,這是一個關於「你」的故事
而黃婕妤不僅執導演筒,還成為編劇之一,並在故事中放入自己的心路歷程,「其實蠻多角色都融入部分的我、或是身邊人的樣子。曖曖的故事,可能是年輕時候的我,葳葳的故事,也是某個階段的我。」黃婕妤說,為了觸及更多觀眾、反映社會變遷,他們將男女主角平克及邱曖的年齡層下修到20幾歲,邱曖的哥哥宥森改成同志,其他人的故事情節大致不變。
中文片名「愛愛內含光」來自原創編劇吳美枝,而英文片名叫「 Let’s Talk About CHU」的CHU,黃婕妤表示至少有三層意思:首先,CHU 是姓氏的「邱」,意指這是邱家人的故事;其次,CHU 念起來像親吻的狀聲詞「啾」,這也和「愛愛」相呼應;最後,Let’s talk about CHU 念快一點的話,CHU 就像 You,意思是讓我們來聊聊你,「因為這是一個關於『你』的故事,而『你』可以是任何人。」
對於片名含義,黃婕妤詮釋:「這部戲討論性和愛,看到後面大家就會發現,這是一個Love Story,其實有性的愛,才是光的所在。我很希望透過這些角色,讓觀眾把平常不敢聊的事情說出來,例如關係中的不安全感,其實每個人都會遇到很正常,讓觀眾知道其實你並不孤單。」
《愛愛內含光》就從邱家的人際網絡出發,探討不同年齡及性向、各種「性與愛」的關係,砲友能否談戀愛?婚姻觸礁的夫妻檔該如何重燃愛火?身為同志和伴侶撞號、性不滿足怎麼辦?身為第三者的小孩,該如何自處?家庭會如何影響自己的愛情觀?除了砲友、情侶及夫妻,還觸及師生戀、婚外情,因此,每一對的親密戲都暗藏玄機,象徵關係當下的狀態與問題,對劇組來說,每一場都是挑戰、都有戲。
翻譯「親密戲指導原則」網路瘋傳,合約明定股溝露幾公分
該影集有大量親密戲,這在台灣很少見。在國外,自從 Ita O’Brien 於2017年開始推廣「親密戲指導原則」之後,「親密指導」這一專業在西方影視圈逐漸普及,2021年 Ita O’Brien 來金馬大師課開班授課,黃婕妤即在課後翻譯「親密戲指導原則」中文版,當時這份PDF檔就在台灣影視圈被廣泛傳閱。
到了2022年黃婕妤拍攝《愛愛內含光》時,她和製作單位就積極實踐這些原則,從合約開始就討論裸露尺度,「我們一項一項過、每一顆鏡頭、每一顆鏡頭過,前面討論的非常細,細到公分數都非常清楚。」舉例來說,股溝要露幾公分,「露一點點也是露,露整顆屁股也是露,那到底是幾公分?這就會被討論。」她同時在事先就撥出預算,找來一起上金馬大師課的蔡嘉茵,擔任該劇的親密指導。
在親密戲的排練階段,充分討論及溝通很重要,因此,只要有親密戲,不論戲份多寡、親密程度,每個演員一定會參加,「我們會把所有動作都排練過,而不是把演員丟在那邊自己演,他們可能會錯亂不安。」黃婕妤談到,以往在亞洲只有日本和印度有正規的親密指導團隊,而台灣才剛起步,這對開拓影視作品的多樣性很重要,有了親密指導的專業協助,演員才會更有安全感,「演員也要處於信任製作團隊的狀態下,才有辦法越給越多。」
尺度不是最重要的事,演員不願意一切免談
實際上拍攝親密戲時,現場的工作人員只留必要的兩到三人,「他們要演的戲很私密,現場人越少越好。」像是攝影師、副導、拿BOOM的收音師,「我們基本上BOOM都找女生,男男戲就找男生。」而導演通常會在小螢幕前,只有她和經紀人會一起確認畫面,其他不相關的工作人員都會離開,只有一場親密戲例外,「就是宥森和阿嶽在靈堂前的戲,現場人最多!因為旁邊要有人準備扛起他們。」黃婕妤笑說。
身為編導,黃婕妤不會期待演員為藝術犧牲,「我們完全不會去Push演員做不舒服的事,你覺得不舒服,我們就改。」她表示,性愛戲的尺度頂多是加分項,但不是必要條件,「每一場性愛戲都有它的意義存在,只要可以傳達出該有的意思,那尺度不是最重要的事,我們還是有辦法用創意的方式去克服。」
「親密戲」又被戲稱「動作戲」,既然每一場親密戲都有其意義,它就和一般演出一樣,演員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都會具體呈現角色個性,以及角色之間的關係,舉例來說,邱家的三個子女,就代表三段不同的性愛關係。
直接在譚崔教室拍攝,腳本經過嚴謹田調
例如,20多歲的邱曖和平克的第一場親密戲,「我們設計他們走進房間,曖曖穿『Girl Power』的衣服,脫衣服時他們各自脫,不會有我幫你脫的情況。因為兩人是處於比較平等的狀態,對那個階段的曖曖來講, 性很像運動,這是她得到多巴胺的方式,所以他們之間的性愛,比較建立在好玩的狀態。」
邱曖的哥哥宥森是同志,因為和男友撞號,相處上關係不對等,他長期委曲求全,做愛時總是一臉百無聊賴;而姐姐邱葳(夏于喬飾)和老公世桀(馬志翔飾)又是另一段故事,當師生戀修成正果,夫妻迎來七年之癢,黃婕妤形容,「她的性愛就真的比較多討好,葳葳一直爬到他身上想要勾引他,這就是在呈現葳葳的一些不安全感,想得到認同和關注。」
葳葳身為正宮,面對頻頻向老公示好的大學生安倪(王渝萱飾),她焦慮地不斷尋找解決方式,因此接觸到「譚崔」。談到為何安排葳葳接觸「譚崔」,黃婕妤表示,最主要是符合角色的心路歷程,「葳葳就是一個正在尋找怎麼修補自己跟老公關係的女生,她試圖找到可能適合她的方式。」
譚崔來自印度,人們藉由練習呼吸,了解自己的情緒流動,一般人講到譚崔,會聯想到性愛,但其實譚崔講的是性能量,藉由喚醒、覺察性能量,轉換為創造力及想像力。黃婕妤說,「做田調時就有聽過譚崔,但這個是我們之前不熟悉情況的領域,因為影集的籌備,我們嘗試去較深入的了解。」
葳葳在戲中遇到的朋友,是一對涉獵譚崔的作家及畫家伴侶,為了如實呈現譚崔,劇組做足準備,「我們有給參與譚崔的朋友們看過我們的腳本,經過充分討論後,才進行拍攝。」
性愛不是噱頭是日常,期望兩代交心聊性與愛
在家庭劇的框架下,《愛愛內含光》的性愛不是噱頭,而是日常。黃婕妤說,她真正想講的是「原生家庭如何影響我們在愛情跟性的關係」,人要達到自我和解,才有辦法與家人溝通。監製盧維君坦言,以前自己很保守,不會和孩子聊性教育,她的父母輩更是如此,但當兒女逐漸長大,孩子主動在她面前聊開,她習慣成自然,「我真的應該早點跟他們聊!這樣跟孩子互動會更好,否則他們的生活跟父母就切開來了,只有吃飯在一起,但性是很自然的事情,就像吃飯一樣。在愛情和關係裡,不分年齡,我們都可以互相學習。」
採訪撰文/許容榕
責任編輯/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
素材照片/Netflix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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