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底，YouTube 頻道「哈哈台」聯名全球最大LGBTQ+ OTT 平台「GagaOOLala」合作推出台灣第一個男男戀愛實境節目《男生男生配》，波波、世豐、NIO、Gino、冠瑜、艾瑞瑞、蘇蘇、家夯共 8 位各具特色的男性，在短短的 6 天時間擦出愛的火花，締造節目話題與收視，也讓導演黃鼎鈞（Fox） 及企劃傑尼不時收到觀眾的訊息詢問，想知道 8 位參加者的後續，以及裡頭的愛情是否為真。「能夠理解大家的關心，我可以跟大家保證在節目那短短的 6 天裡是真的，大家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離開節目、那樣的環境，會有什麼變化就不一定了。」傑尼說。
戀愛實境節目的製作並非突發奇想，早在 2021 年哈哈台便開始製作多元性向約會節目《哈茲咖囍》，熱播後甚至另開 YouTube 頻道，也讓杰德影音決定結合 GagaOOLala ，把製作從網路節目變成電視節目，才誕生了《男生男生配》。
〈哈茲咖囍〉有趣的尷尬空白不能留，創作思維和剪輯都必須升級
從《哈茲咖囍》來到《男生男生配》，硬體、規模與品質都必須有所提升，過去在製作〈哈茲咖囍〉覺得有趣的尷尬與空白都能成為節目笑點，但《男生男生配》將面對的觀眾群更廣，製作的思維必須要兼顧趣味與流暢；且男男與男女配對最大的不同，是每個人都有可能與另外 7 個人配對，組合就有 28 種可能，節目製作的難度與複雜度是倍數增長。
為了讓 8 位參加者能專心地投入，工作人員也都盡可能地躲在攝影機後頭，避免非必要的互動，讓他們在建立好的規則裡自由約會，減少干涉。而每晚的「話題箱」是他們極少數能夠控制參加者的工具，讓幾人有話題的主軸避免散亂尬聊，也讓整體節目更能隨著他們人生的故事脈絡推展。第一晚先簡單的聊興趣破冰；第二晚蘇蘇、家夯加入，聊初戀與初夜帶出兩人的背景特色；第三天歌手阿爆驚喜登場，暢談眾人的家庭樣態與困擾；第四晚則是希望 8 人在淘汰機制啟動前勇敢地做出選擇，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不同於戲劇的拍攝，實境秀的畫面一閃即逝，攝影機必須掌握每個精彩剎那，為此製片、導演及攝影團隊在開拍前便多次場勘，畫好機位圖；拍攝當下除了原先設置的 Go Pro ，還有四、五台攝影機，黃鼎鈞必須精準調度畫面及特寫，「攝影師們也很投入，有些沒在拍的時刻他們看到一些有趣的畫面會自己開機，比我們還要敏感，他們抓到了很多小眼神。」黃鼎鈞舉例，像當 NIO 說他不喜歡瘦的男生時，瑞瑞略震驚地往後看，以及 GINO 見到冠瑜與蘇蘇互動時的尷尬迴避等，許多含蓄的情感細節都是在這些時刻裡被建立。
每晚 8 位參加者訪談結束、入睡後， 黃鼎鈞便會與企劃傑尼及大妞開會，了解每位參加者的狀況，作為是否要微調隔日規則的參考，並決定特寫鏡頭要專注於哪些故事線的發展。製作團隊就像電影《飢餓遊戲》裡的遊戲設計師，創作了一個浪漫沙盒在旁邊觀察，僅攪動規則不插手其中。
即便做了縝密的計畫，但到了最後一天的配對時間，他們還是會擔心會不會沒有任何一組配對成功。「哇，如果發生真的是史無前例，觀眾一定會大生氣，追了兩個月最後一場空。」傑尼開玩笑地說道，但他們依然不會插手，即使最後一位的選擇，可能使得配對結果產生變化或失敗，但團隊只是靜靜地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幸好，最終戀愛之神還是有眷顧節目的。
1/24的逐格檢查，剪出清晰的心路歷程
拍攝結束後，「剪輯」才是真正的苦日子。不像《哈茲咖囍》可以照著自己的製作步調，《男生男生配》後續還有上架、銷售等時程壓力存在，即便拍攝每晚的會議已將每日發生的重點做了註記，但每集實際從導演挑片、剪接師剪輯、來回修正、調整，還是得花上 1 個月的時間製作。黃鼎鈞常得用 1/24 倍速逐格檢查，確認每一幀都沒有閃格的問題；傑尼則是以 1.5 倍速觀看，以自己是觀眾的體感確認內容，並加上適當的字卡。
不過讓眾人糾結最久的，是這 8 個人的故事該怎麼呈現。製作團隊既不想讓觀眾感受到關於男同志的刻板印象，因此把關於性與疾病的段落皆捨去，另外也為避免讓節目顯得過於沈重，把部分傷感的回憶也剪掉，即使有些真摯讓當下的時刻，還是得為節目做出取捨。
相處間的「抓馬」是實境節目的主要看點，但製作團隊也不想將任何人營造成反派，盡可能呈現出所有衝突的前因後果。例如家夯在初夜話題那晚，想討論大家是Top或Bottom（性事上的角色），引起部分參加者的不適與迴避。在剪接上，便將家夯為何想討論這件事的原因，在隔日的早餐約會上予以保留，讓觀眾能看見他的心路歷程。
而世豐試探大家的配對喜好導致爭執的段落，其實製作團隊也曾想過是否要剪掉，「世豐的這個狀態很有可能會被網友討論，但我們覺得這就是他在節目裡的某種個性：太在意別人的發展，反而沒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所以我們保留了這段落及前後，完整的交代經過。」黃鼎鈞說。
在剪輯的地獄裡，不只得考量節目的好看，也要照護 8 位參加者的狀態，每個細節都必須無微不至，黃鼎鈞笑著說，「雖然說是地獄，但看到我們拍的素材被串成了清晰的故事線，偶而還是會想站起來拍手說：『哈哈哈，做得真好！』」。傑尼接著說道，「其實拍實境節目很像在拼大型拼圖，前面非常混亂，但拼完後會很有成就感。」
參加者被批評會感到焦慮，人氣也會互相比拚
看著《男生男生配》的完成，黃鼎鈞與傑尼自己也有些感動。8 位參加者在 6 天內坦誠以對，有人純情，有人性愛分離，有人首次出櫃，也有人認為有愛不走到一起也沒有關係。他們的勇敢背後帶著各自的傷口，更顯得台灣能夠包容各式愛情、婚姻，是如此重要且可貴。
不同於其他戀愛實境節目，《男生男生配》還誕生了波波與瑞瑞的動人友誼，「可能有些觀眾只想看愛情，但我們還是選擇留下，那個感情是我們自己覺得很特別的地方。」他們還笑著說，一開始以為瑞瑞氣質較為陰柔、波波是個大直男形象，兩人可能會不對盤，沒想到最感人的居然是他們！意外來得有些美好。
《男生男生配》在播出後的討論度很高，有人說相信愛情了，但也有許多參加者因為被批評，經歷了好幾波焦慮，「在參加節目時，他們是以自己個人的視角參與其中，但節目播出後視角變成全知的。他們很多是素人，會害怕。」黃鼎鈞說，有些人會因留言而懷疑自我，檢討自己的表現不夠好，氣餒自己的人氣不如他人，「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決定的，希望他們不要太在意別人的想法，去關注那些喜歡你的聲音就好。」黃鼎鈞總會如此試圖開導。
在意自己的表演及評價，是人之常情。但戀愛與其他如選美、歌唱的競賽型實境節目不同，他們來到節目中是尋求被愛，而不是追求夢想、爭奪冠軍，傑尼說：「他們是以一個很柔軟的狀態揭露自己。如果是對於節目的批評，我們可以檢討自己的工作，但他們不是來工作，是來談戀愛的。有些批評可能會傷害到一些心靈。」
愛情有著各式模樣，難得有男男戀愛實境戀愛節目在台灣誕生，黃鼎鈞及傑尼感謝觀眾的關心和討論，但也希望入戲的觀眾能放寬心看待節目裡發生的種種，因為那都是愛情萌芽前擦出的火花。他們還說不準《男生男生配》未來是否有下一季，也可能是其他主題的戀愛實境戀愛節目出現，傑尼期待地說：「我其實一直想做些非主流或銀髮族的戀愛。」或許不論未來製作節目的類型為何，愛情裡的真誠與動人，才是他們一開始想要呈現的模樣。
採訪撰文／麥恩
責任編輯／許容榕、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