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看過雷嘉汭在《八尺門的辯護人》扮演的印尼籍看護莉娜,那看到她在《讓我看見你是誰》飾演的高中生張仰仰,可能會有些驚訝,因為差異實在太大,不只是角色設定不同,而是氣質完全不一樣,表演方式也和過去大相徑庭,在《八尺門的辯護人》的沉悶感,像是在這部劇裡全然釋放,「我在莉娜的那段時間,完全讓自己獨處。現在正在走出去當中,所以最近反而沒有想要獨處的想法。」或許張仰仰,是雷嘉汭逃離莉娜的一種方式。
角色太愛哭和導演討價還價,每次拍戲都當成最後一次
「我會不會變東南亞專用戶啊!」這是雷嘉汭接到《讓我看見你是誰》劇本時的第一個想法。在《八尺門的辯護人》的精準演繹,使許多觀眾誤以為她真的來自印尼,到了《讓我看見你是誰》竟又要扮演越南新二代。實際上,雷嘉汭原本試的是鄭宇恩的角色葉筱茼,「導演有問我比較喜歡哪個角色,他們覺得我和張仰仰比較像。」因此才從文藝颯姐變成開朗甜妞,「她就是一個『蕭雜某』(瘋女人)!所有最三八的我都淋漓盡致詮釋了。」談到當著全校同學的面告白校草那場戲,雷嘉汭立刻反駁,「這種事我不會做啦!」張仰仰之於雷嘉汭像又不像,像是因為活潑,不像是因為太活潑。
從內斂的形象跨到外顯的模樣,雷嘉汭試圖在外放的表演方式中注入角色層次,「之前的作品都沒有關於家庭,這次有一個完整的爸爸、媽媽,他們個性滿兩極的,所以就把他們的影子放到張仰仰裡面。他們的個性是什麼,然後才會生出這樣的小孩。」她說,每一個角色都是全力以赴的,因為真心熱愛表演這件事,每次拍戲也都讓雷嘉汭份外珍惜。
《讓我看見你是誰》讓雷嘉汭覺得最煎熬的,是張仰仰實在太愛哭了。吵架可以哭,被媽媽罵也要哭,失戀更要哭,最高紀錄一天哭到20幾次,雷嘉汭還忍不住跑去和導演討價還價,讓張仰仰可不可以不要哭了,「好像這就跟我本人不太一樣,如果是我碰到這件事情,我不會想哭,但是仰仰就是得哭。」現實生活中的雷嘉汭,就像朵明媚綻放的向日葵,向陽而生,有著堅粗如竹的莖幹,遇風不易折。
重返校園彌補遺憾,出道後父母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有機會重新再當一次高中生,也彌補了雷嘉汭心中某些遺憾。高中時因參加競技啦啦隊,不是在訓練,就是在訓練的路上,班上同學相約去日本,她得跟著代表隊出國比賽,再加上嚴格的家教,高中前她鮮少和同學出門玩。不過進入大學後,父母對雷嘉汭的管教卻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那是她開始拍廣告、漸漸朝螢幕走去的2018年,「進入這個行業時,他們就變成我的朋友了。其實會擔憂,可是溝通方式不一樣,他們覺得我長大了,所以有些事我不去試著做,我不會知道過程,我不會長大。」
爸爸媽媽現在是雷嘉汭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會一起騎重機、到海邊潛水,默默支持著她的演員夢,即使擔心演藝圈複雜的社交圈,以及辛苦的工作環境,依然選擇放手,「我爸有問過我要不要做別的工作,我們就像聊天一樣,我就跟他說這件事情是我喜歡做的,我不會後悔。」提到表演,雷嘉汭的眼睛總是像星星般閃閃發光。
進入角色就像人格分裂,演員需要豐富的想像力
從廣告跨足戲劇,雷嘉汭一演就上癮,「第一次拍戲之後就覺得跟拍廣告不一樣,因為演戲是演不同的人生,去創造一個新的人物,也許他真的存在這個世界上。」雷嘉汭形容,進入角色的那刻就像人格分裂,把自己分裂成兩個人,帶著不同的情感,卻擁有同一張臉,是一個非常有魅力的過程。所以在拍完第一支長片作品《哭悲》後,她就暗暗在心裡對自己說,「我一定要當一個演員。」
然而從未學過表演的雷嘉汭,一開始完全不知道怎麼做表演功課,不懂角色自傳,也沒熟識的人能請教,只能自己模索,邊拍邊學,「拍《哭悲》的時候,我只知道劇本拿到讀劇本,我就是讀了10遍、20遍、30遍,絕對有百遍以上,不是只有自己的場次,我全部都一直看,可能哪場戲在第幾頁我都知道。」
雷嘉汭十分感謝同組的前輩演員王自強,「他告訴我,不要被台詞綁架。」慢慢地,她開始懂得在腦海裡自我演練,學會如何讓角色情緒連貫。雷嘉汭說,演員需要有豐富的想像力,「就是你要去想很多,還有很重要的是共感,要能去理解所有角色的想法,即使他是壞人,我也得理解他。」
用莉娜的思想去看待世界,學會了將情緒外放
2023年雷嘉汭憑藉《八尺門的辯護人》莉娜一角知名度暴漲,自此莉娜成了雷嘉汭的「名片」,不只為演員職涯帶來轉變,也影響了雷嘉汭本人,「有一陣子我覺得我的思想不是雷嘉汭的思想,而是用莉娜的思想去看待自己的事情。可能以前對於一些想法,會比較顧自己,可是莉娜是會顧別人的人。」
對生活周遭的感知力,也漸漸影響雷嘉汭的內心世界。她看似活潑外向,但實際上卻習慣把情緒往心裡藏,「我以前好像都會悶著,好的、不好的都會吸收,自己吞掉,不會去跟閨蜜、朋友說我碰到什麼困境,或是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可是我現在都會去詢問身邊的朋友。」不是莉娜被雷嘉汭影響,而是雷嘉汭被莉娜影響。然而雷嘉汭也坦言,莉娜的影響有些大,好像也困住了她,「現在,我只能說我把她存在我心裡面,但我不希望她再出來。」
身體住著老靈魂,最愛90年代華語經典
《讓我看見你是誰》這部青春愛情劇,也讓雷嘉汭有機會嘗試親情戲,而親情戲正是她每回看電影最能產生觸動的主題,「我看到關於親情的生離死別、生老病死,我可以看到唏哩嘩啦的。」雷嘉汭還特別想挑戰精神病患者,比如亞斯伯格症,或類似《腦海中的橡皮擦》、《遺物整理師》那樣的故事,在疾病中串連親情,不只角色挑戰度高,親情題材的共感更讓雷嘉汭躍躍欲試。
聊到電影,雷嘉汭的眼睛又在發光了。她的片單可能和大家想像中年輕人會看的電影不太一樣,從《刺激1995》、《綠色奇蹟》再到《這個殺手不太冷》,一字排開全是她出生前的片,「前一陣子我很喜歡看戰爭片,《英雄本色》、《三百壯士》然後《搶救雷恩大兵》。」國高中時期,雷嘉汭就喜歡拉著媽媽進電影院看電影,《玩命關頭》一到十全都看過。
除了沉迷於老片,雷嘉汭的歌單也異於同齡人,她興奮地拿出手機翻閱歌單,「我喜歡鄭智化的歌,〈墮落天使〉、〈星星點燈〉、〈水手〉這些,我就覺得以前的旋律比較好聽!」一長串懷舊金曲首首經典,不只有張國榮〈拒絕再玩〉,還有鄭中基〈左右為難〉、〈別愛我〉、〈製造浪漫〉,王傑、李翊君、Beyond、彭佳慧、李玟和張學友,各個都是90年代華語歌壇的傳奇代表,「我前一陣子還去看了張學友演唱會!」所以身邊的人常形容雷嘉汭有著「老靈魂」,確實不假。
雷嘉汭曾說,在鏡頭前是自由的,在角色裡是自由的。從她早早接觸電影和豐富的閱片量來看,或許,走向演員這條路不是偶然,「我想要演到老,演到死的那一刻還在演,可能算是我的夢想吧!」她說這是一個夢想,因為未來的事難以預測,只求無愧於心,然後,珍惜每一個action後創造的漣漪。
採訪撰文/蔡若君
責任編輯/許容榕、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
攝影/Wealt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