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中，《我的婆婆怎麼那麼可愛》（簡稱：《婆婆1》）在公視上映，以笑鬧詼諧的喜劇調性，取代過往家庭間婆媳關係、家人爭財產的悲劇風格，在播出的數個月間成為熱門夯劇；大結局收視一度飆到5.5%，至今仍是公視戲劇收視率名列前矛的作品。《婆婆1》不僅有好口碑，也入圍隔年金鐘獎8項獎項，最後由鍾欣凌與邱凱偉分別拿下戲劇節目女主角獎與男配角獎。
當年讓觀眾在螢幕前大哭大笑，四年後推出第二季，導演鄧安寧謙虛說，「雖然不敢誇下海口保證《我的婆婆怎麼那麼可愛2》（以下簡稱：《婆婆2》）一定會比第一季更棒，但同樣會是一部帶給觀眾溫暖的好戲。」
演員比誰都想挑戰自我，一字眉造型也是突破
鄧安寧第一次執導的電視劇，是都市預言系列的第一個單元作品《一夜不成眠》，全劇透過劉德凱與王淑娟兩人在一個房間裡的演出，展現男女主角面對感情時既期待又受怕受傷害的內心世界。這部戲的另一特點，是在劇中大量使用內心OS，這在30年前是相當具有實驗性質的拍攝手法，體現兩位主角在愛情當中既有著浪漫遐想，同時也惺惺作態，沒有誰佔到便宜，也沒有誰屈居下風。作為導演，鄧安寧的拿捏地恰到好處。
從舞台劇演員走到影視，穿梭在表演與執導之間，鄧安寧始終不放棄各種嘗試，「雖然一開始沒有這樣設定，但《婆婆》系列最有趣的，是整個拍攝過程幾乎都是實驗性的。」作為導演，他在現場帶頭打破表演界線，也讓演員有機會突破自我界限。而這樣的實驗與嘗試，關鍵心法就在「玩」一字。例如飾演女兒的蘇晏霈，「誰能想到一個在八點檔擔任第一女主角的演員，可以在《婆婆》裡這麼放得開？還有戲中飾演兒子的邱凱偉、王少偉和楊銘威等人，不只是長得帥而已，還能演得這麼瘋狂、這麼亂七八糟。」
鄧安寧更舉出新加入《婆婆2》的演員丁也恬為例，當她被問到，戲中被化成一字眉有什麼意見？丁也恬只有一句話：「我好高興！」鄧安寧信心十足地表示，只要能打破既有的東西，就能有新火花，「長年下來，重複的（喜劇）模式太多了，可是那條線是可以打破的，我們更放手去玩，因為沒有演員是不想突破自己的！」
喜劇裡反映現實人生，第二季更多內心戲引共鳴
經過《婆婆1》的洗禮，一眾演員已培養出好默契。鄧安寧說：「他們（指演員）在現場互相看一看，好，你是哥哥、我是弟弟，就知道要怎麼玩，而且在表演的過程裡，都還有各自的角色特色融入在裡面。」鄧安寧表示，演員們玩得非常開心作為導演，他一方面是錦上添花，讓演員的突發奇想可以更爆炸一些；另一方面，他也要十分冷靜，「演員對角色太熟、對彼此太熟，反而有些互動會太理所當然，如果我有觀察到這點，會適度進行調整。」鄧安寧強調，角色間的自然丟接並不是問題所在，這也是觀眾期待的畫面，但他是導演，得不斷自問與提醒：「還有沒有其他可能？」
這樣的提問也出現在《婆婆2》的籌劃。《婆婆1》最後一集裡，所有角色都迎來皆大歡喜的結局，那《婆婆2》還能再鬧出什麼笑料？還能再說些什麼故事？鄧安寧解釋，這一家人就是這麼浮浪貢（phû-lōng-kòng，指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人），例如大哥蘇秉忠（邱凱偉飾）同樣面臨婚姻危機，但與此同時他遇到過往情人，還發現身體迎來中年危機，老花眼和夜盲症同時找上門來。這些角色在第二季雖然故態復萌，卻也迎來人生不同階段的挑戰和難題，鄧安寧表示：「《婆婆2》呈現更多角色的內心世界，我覺得蠻好的，尤其內心戲對這些演員來說本來就很拿手，把這些東西更融入喜劇當中，是不是更豐富一些？」
這樣的「內心戲」也曾出現在第一季。像是有段蘇家兄妹分財產的戲份，作為家中唯一的女兒，蘇秉愛（蘇晏霈飾）一直覺得自己是女生而不被重視，即使財產分得最少，她臉上也始終保持笑容，可是轉身走下樓梯的時候，鄧安寧加了一場戲，讓蘇秉愛停在鏡頭前，在還是帶著笑容的同時，眼淚也跟著落下，「這是秉愛有血有肉的地方！」
鄧安寧也提到，編劇溫怡惠是他心目中寫喜劇的第一把交椅，她把對生活的細膩觀察融入故事架構裡，也難怪從《婆婆1》時收到不少觀眾反應，看這齣戲讓人笑著笑著就哭了。因為劇情再怎麼無厘頭，子女再怎麼不想照顧媽媽，或是兄弟姊妹間爭奪家產這些家務事，的的確確是許多觀眾在現實中的親身經歷。
天馬行空靠經驗累積，幽默感判斷笑點是否合宜
鍾欣凌以《婆婆1》拿下金鐘獎戲劇節目女主角獎的感言裡，形容鄧安寧是「天馬行空的鬼才導演」，對於這樣的稱讚，鄧安寧則說他作為喜劇導演，得要有足夠幽默感判斷現場玩出來的東西會不會太膚淺或低級，或是當演員間的化學效應已經很好的時候，還能再丟出什麼碰出更大的火花。這些過程實在難以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甚至無法用言語形容，歸結到底，是鄧安寧累積起的經驗。
「不是刻意，但在生活裡我很常用喜劇角度來看待事情。」鄧安寧相信，每個人難免有辛苦跟低潮的時刻，他當然也是，但如果自己已經知曉無法再做些什麼來扭轉眼前遭遇，他會轉念用喜劇或諷刺的方式來看待事件，「從年輕的時候我就喜歡喜劇、喜歡反諷，所以我對於自身遭遇會發笑，也會因此覺得舒服一些。」英國著名喜劇演員卓别林曾說：「人生近看是悲劇，遠看是喜劇。」而鄧安寧的人生觀也與這段話不謀而合。
鄧安寧除了是喜劇匠人，善於在作品中傳遞溫暖情感，是外界對他的另一個印象，拍出好看的家庭戲、生活戲關鍵是什麼？他說：「其實就是『真誠』，好的表演就差在這裡，你看演員的表演誠不誠實，或者說誠不誠懇，就可感覺出來他演得好不好。」雖然是以演員為例，但導演工作也是如此，無論今天導的是喜劇還是恐怖片，只要夠真誠，戲裡家人間的愛與溫暖，就能感動觀眾。
演員待最久的劇組，戲裡戲外如家人般信任
戲裡如此，戲外也是如此。《婆婆》系列包含電影已經拍到第三部，鍾欣凌說這是她拍戲以來待過最久的劇組，許多工作人員更是在多年前就與鄧安寧合作至今，「整個team真的就像是家人一樣，他們知道我想拍什麼，我也絕對信賴他們、顧慮他們，這場戲要把軌道搬過來，會不會太難？會不會太遠？太陽會不會太大？我都會思考這些。」能有機會在《婆婆》系列和幕前幕後所有工作人員共事，鄧安寧說自己非常珍惜這段日子，他相信大家也有相似感受。
至於對《婆婆2》抱以什麼樣的期待？這問題鍾欣凌也私下問過鄧安寧，畢竟《婆婆1》的好成績是眾所周知的。鄧安寧不敢說第二季絕對突破創新，但所有人都盡力讓作品往更好的方向發展，「觀眾能在看戲的同時得到情感或壓力上的釋放，能看得舒服，笑得開心，這個我覺得是有做到的！」在戲劇製作完成後，會長出自己的生命，《婆婆2》好不好看？好不好笑？鄧安寧會把詮釋權交給觀眾。
採訪撰文／田育志
責任編輯／許容榕、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