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公視影集《返校》上線,這是黃冠智首次出演影集的男主角。原以那會成為開啟更多戲路的敲門磚,但不巧疫情來臨,三級警戒,戲約少了,連原本要到馬來西亞北婆羅洲拍的《聽海湧》也因此延宕。他與角色「新海輝」相處時間就此拉長成了兩年,兩人的艱難與堅持對照、醞釀,劇組也因此有了機會讓三個主要演員他、吳翰林及朱宥丞到日本上課、培養默契,做更充分的準備。「這次拍《聽海湧》我可以說,我百分之百準備好了。」黃冠智說。

黃冠智自認自己個性像新海輝,極力想證明自己

尋找台籍日本兵故事,理解時代下的駭人選擇

《聽海湧》的故事發生在1942年,大日本帝國在婆羅洲建立了戰俘營,台灣的三兄弟新海輝(黃冠智飾演)、新海志遠(吳翰林飾演)、新海木德(朱宥丞飾演)被徵召擔任「戰俘監視員」。他們的身份被卡在了台灣人與日本人之間,隨著情況逐漸緊張他們被迫做出駭人的選擇。

黃冠智(左起)、朱宥丞、吳翰林在《聽海湧》分別飾演新海輝、新海木德、及新海志遠

最一開始,黃冠智試鏡了新海輝跟新海志遠兩個角色,導演孫介珩問他覺得自己最適合演誰,黃冠智說:「肯定是新海輝。」兩人相像,都是自我要求高、極力想證明自己的人。

戲中的新海輝力爭上游當戰俘翻譯、協調台籍兵而被日本軍官拉拔到二等兵的位置,只為能闖出名堂,給兩位弟弟更好的生存空間。而現實生活中的黃冠智國高中讀體育班,大學才突然轉向表演,為此他拼盡全力,只要有戲、能演他就接,為每個角色做足準備。這次為詮釋新海輝,黃冠智也特地回到大學請教歷史老師、尋找相關歷史書籍,期間他找到了「台籍日本兵」董長雄的故事,董長雄在二戰期間被日本徵召到印尼管理戰俘,但在日本投降後被判為戰犯絞死,最後留了一份遺書給台灣的妻女,寫著他是台灣人,願為日本奉獻,以日本軍人身份而死,沒有後悔。

黃冠智在《聽海湧》飾演台籍日本兵新海輝,在海邊掌鏡與家人合影

原先黃冠智不解為何新海輝一定要殘忍地對待戰俘,但讀完董長雄的故事後漸漸梳理開來,那是他在那個時代的條件下做出的選擇,「雖然並不完全,但我把它當作新海輝的原型。」黃冠智說,他也以新海輝的身份寫了封遺書塞入護身符,放在他的軍裝戲服中。

從試鏡、疫情延期、飛往日本密集訓練到開拍,兩年的時間與新海輝相處,加上劇組團隊的全心投入,在拍攝現場黃冠智不感到壓力,而是放鬆,「當下已經不會覺得自己在表演,我就是新海輝。」開鏡前,導演把他和吳翰林、朱宥丞叫來,四人擊拳,準備開幹,所有人都做好了百分之百的準備。

黃冠智與《聽海湧》導演孫介珩在拍攝現場互相扶持

向施名帥、陸弈靜偷師,表演就是打掉重建的過程

過去吳朋奉曾教黃冠智,學習是可以從他人身上偷來的,至今對他而言依然適用,私下自己專研,片場一有機會他就請教前輩。施名帥就是黃冠智常詢問的對象,喊他一聲暱稱「小帥哥」,就會換來金句般的醍醐灌頂。黃冠智曾問哭戲哭不出來怎麼辦,他簡單回了句:「你幹嘛哭?又不是你要哭,是角色要哭。」點醒黃冠智不再以自己的視角來看待,而是從角色經歷的種種去理解為什麼而哭。《聽海湧》其中一場戲讓黃冠智覺得沒表現好而懊惱,他又拋出一句「你好但別人不好,那這部戲會好嗎?」中止了糾結。

黃冠智在《聽海湧》飾演台籍日本兵,負責監視戰俘

而在《人生清理員》中與陸弈靜的對手戲,也讓黃冠智學習到了許多。兩人在戲中飾演母子,媽媽有精神障礙會慣性偷竊,讓黃冠智飾演的萬兔必須一個人扛起賺錢及看護的責任。其中一場戲,是萬兔剛清理完遺體現場回到家中,看見媽媽把所有東西灑在地上,伸手拿了要整理,她馬上大爆炸扔東西。

黃冠智在《人生清理員》飾演要照顧病母的萬兔

黃冠智震撼地說那不是即興,而就是角色狀態,讓他在一瞬之間理解,原來照顧者對被照顧者的百依百順並不是寵,「像這樣的人你如果不順著他、捧著他,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他接著分享道下一個take,不再去碰她的東西,就沒有發生大爆炸丟東西的場面了——他們真實地成為了照顧者與被照顧者的相處模式。

對他來說,演戲最好玩的就是要不斷地建立、破壞,再重新建立。過程中體驗沒有經歷過的人生,學會道理,「有時你建立好一個角色,但跟導演聊完發現不是這個方向,得打掉重建。接著到現場發現也不是這個方向,又打掉重建。這個過程會一直遇到,會一直懷疑自己,可是又能從中獲得肯定。這真的是蠻迷人,蠻好玩的。」

對黃冠智來說演戲好玩的是不斷打掉重練。(圖/黃冠智社群)

曾兼三份工想通不再迷茫,照顧自己做好準備戲就來了

回到生活,黃冠智覺得自己與新海輝和萬兔一樣,也較接近照顧者的角色,家事大多由他來負責,有餘裕就會想去協助他人,像是位可靠的大哥哥。與吳翰林、朱宥丞在日本為《聽海湧》集訓期間,不時會揪他們去女僕咖啡廳,找寶可夢遊戲機放鬆玩耍。而在拍攝現場吳翰林常給自己較大的壓力,他就會在一旁給予鼓勵、支持,收工後三人也會聚在飯店一樓,交流今天的種種,討論接下來可以怎麼調整、應對。

《聽海湧》開拍前黃冠智到日本集訓學日文(圖/黃冠智社群)

黃冠智也覺得某部分的自己和《人生清理員》的萬兔相像,即使過得不好也不願讓別人擔心,「我不想去靠別人,還是想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在《返校》後那段沒有戲演的空白,他一次兼三份工養活自己,不時也會問問前輩們是如何撐過低潮,久了發現唯有調整自己的心態才有辦法脫離內耗與焦慮,他不再將打工當作是為了繳房租,而是等待下一部戲的沉澱、準備,「不再擔心迷惘後,狀態會變得比較正面,戲就會自然來了。所以不管怎麼樣,只能先把自己的狀態維持到最好。」他相信把自己照顧好,是照顧家庭的第一步。

2024年3月黃冠智與女友鄭毓萱結了婚,對未來有更多想法。(圖/黃冠智社群)

2024年3月,黃冠智與交往三年且同是演員的女友鄭毓萱結了婚,「組成一個家庭真的會有點壓力,會提醒自己得繼續衝。但是有時又會想到新海輝的例子:會不會一輩子在追求這些東西,忽略了跟家人的相處。」他常常在想,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但他心底知道這個答案可能要走到人生最後才會曉得。

而立之年將在明年到來,但他不為此感到焦慮,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步調是對的,結了婚,拿了金鐘,許多的目標正在一個個達成。未來還很長,想得金馬,想買房,想要有小孩,還有很多目標未完成,「不過我覺得我正在朝自己希望的目標前進,現階段的心態調適得蠻好的。」黃冠智笑著說。

採訪撰文/麥恩
責任編輯/許容榕
核稿編輯/李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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