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色巨塔》的手術室麻醉病患、到《武媚娘傳奇》的後宮與武則天明爭暗鬥,近年還一肩扛起監製及主演電影《查無此心》的重責大任,張鈞甯從事演藝工作 23 年,見過大風大浪,卻還是沒改掉面對人群就會緊張的毛病。所以,她打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喜歡才當演員,而是想要討厭自己容易緊張的性格,想藉由表演改變自己。

但張鈞甯說,同一件事情累積 100 次的經驗以後,就能找到自洽的心法,「緊張和興奮都會讓人心跳加快。既然身體感受到的都一樣,那何不把每一次的緊張轉換成興奮?緊張會讓你變得害怕,但當你把它當成興奮,事情就會開始變得有趣。」

2006 年,張鈞甯在《白色巨塔》飾演麻醉科主治醫師關欣,打開演員知名度。(圖/《白色巨塔》)
2014 年,張鈞甯飾演與武媚娘成為閨蜜,卻反目成仇的妃子徐慧。(圖/《武媚娘傳奇》)
2022 年,張鈞甯擔任電影監製同時出任主演,演出喪夫的警察吳潔。(圖/《查無此心》)

演員的能量超乎想像的強大,戲劇能讓社會議題被關注

張鈞甯 20 歲就出道,一開始極為不適應演員的工作生態,常被狗仔的不實報導氣哭,不確定自己還要不要繼續演戲,直到在一場義賣活動上,得知有粉絲替喜歡的演員蓋了一所小學。「原來演員的能量可以這麼強大!在乎你的人知道你喜歡公益就會去關注公益,比我一個人做到死都有用。」張鈞甯驚訝地發現,如果能堅持下去,自己可以做的好事會遠多於私生活被影響的事,也慢慢堅定往演員路繼續邁進的決心。

除了發揮正向的影響力,法律系出身的張鈞甯認為戲劇能讓更多社會議題被關注,鼓勵大家產生關懷,「很多事情不用急著先講對錯,因為法律也會隨著社會事件調整,當大家一起看重這些議題時,就能討論它還有多少進步的空間。」在她主演的影集《化外之醫》中,便結合醫療糾紛的犯罪劇情看見台灣的移工議題。

國際犯罪影集《化外之醫》從醫療角度討論台灣的社會移工議題。(圖/《化外之醫》)

《化外之醫》講述一名越南醫生范文寧(連炳發飾)為了替重病的母親籌錢,不得不到台灣的醫院做非法移工,一場急救讓他和醫師鄭琬平(張鈞甯飾)捲入醫療糾紛,也掀起積澱在社會底層已久的階級不公。「他們是一群很辛苦的人,幫我們完成很多基層工作,包括長照、基礎工程或大家不願意做的工作。」張鈞甯認為觀眾就像鄭琬平,能透過她的視角了解范文寧所代表的移工,隨著兩人的靠近看見彼此其實有很多共通性,在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同時,也不願意放棄任何能撐下去的可能性。

越南醫生范文寧(連炳發飾)到台灣做非法移工,與神經外科醫師鄭琬平(張鈞甯飾)意外捲進醫療糾紛。(圖/《化外之醫》)

劇中的鄭琬平是一位非常忙碌的神經外科醫生,同時也是一名單親媽媽,兒子年紀小小患有腦麻、老父親則失智,「她是一個很直接、很緊繃的人,要開刀又要顧家,沒有時間跟你囉唆這麼多,有點被訓練成一台醫療機器,但遇到范文寧和更多移工後,內在柔軟的那面才被帶出來。」在定妝前,張鈞甯在法國時裝週親自為鄭琬平選購一副看起來很機車的眼鏡,「我都叫她『機車琬平』。她所承受的壓力會影響她的模樣,我希望人物有反差,一開始不想把她做得很柔或是帶有太大的善意,我就覺得不好玩。」導演原本擔心這副眼鏡讓鄭琬平看起來太男性化,但定案時還是認同張鈞甯對角色的自信詮釋。

鄭琬平的眼鏡是張鈞甯自己為角色購入。(圖/《化外之醫》)

二度飾演醫師角色,18年後的職場女性變得更主動

在《白色巨塔》演出麻醉科醫師關欣的 18 年後,鄭琬平是張鈞甯再度演繹「醫師」的角色,正好反映她從緊張害怕走向享受興奮的演員旅程,不再被「做不做得到」給困住。「當時剛開始演戲,我很不自信,緊張也干擾對表演的呈現,我知道沒做好,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做到。」張鈞甯回憶道,隨著專業能力愈佳成熟,自信才大大提升,「但這次真的很過癮!我現在能享受想像角色的過程,把她變得更豐滿,讓她產生能量。」

關欣和鄭琬平兩個角色的準備過程相似,張鈞甯都進過開刀房觀摩手術現場,也和第一線的醫師深入訪談,特別是女性。她在《白色巨塔》看的是直腸手術,意外發現自己不會害怕,說不定很適合當外科醫生;在《化外之醫》則是開顱手術,看著醫師從電燒、開刀,將頭蓋骨拆開再縫合,現場冷靜的反應被主刀醫師肯定相當具有做神經外科醫師的條件。張鈞甯發現,18 年後醫界的職場女性變得更主動,但困境仍然相同,「我覺得她們很 tough,對喜歡這件事情上的追求跟執著有很強的意志力,但當她們進入家庭的時候,很常沒有辦法面對關係。」因為生理結構的限制,女性醫師懷孕時一定會影響職涯,充滿挑戰。無論是關欣還是鄭琬平,希望觀眾都能在戲中看見她們的辛苦、專業和堅毅。

「小時候覺得拍戲很緊張,但現在我覺得拍戲很好玩,會想把角色玩出更多層次、更豐滿,讓觀眾感受到一些特別情緒,或是讓被忽略的情緒獲得驚喜 。」如今的張鈞甯追求自己是否有好好享受,讓好的表演隨著這個過程自然發生,「有時候表演會自己來,我都不知道剛剛做了什麼,那個感覺非常美好!」親身走過跌宕又漫長的演員養成之路,並深刻感受到自己有多麼幸運,表演職涯日趨成熟的她也開始嘗試幕後的工作。

張鈞甯成立公司,與旗下簽約詹子萱、蔡嘉茵及呂雪鳳等演員及公司夥伴一起聚會。(圖/甯聚力文創事業有限公司)

成立文創經紀公司,更注重藝人的身心狀況

疫情期間的影視寒冬讓許多演員被迫停工,為了身邊的夥伴在未來能有更穩定的工作保障,張鈞甯成立一間文創經紀公司,投資和監製影視作品,同時也簽演員、培育新人。

比起以前害羞的自己,她認為現在的孩子很勇於表現,正好也遇上影視類型和機會都十分多元的時代。但機會多,競爭就大,就要更懂得怎麼走出獨特的路,很多演員也因此不快樂、壓力很大,於是張鈞甯很重視如何健康地在演藝圈開心生活,「我希望他們能有很自洽面對自己生命的態度,那可能會比我能不能讓他們變得很紅來得更重要。」她自認是一個正向的人,渴望打造一個安全的工作環境,把經歷過的感受分享給新生代。

2024 年,張鈞甯與旗下演員詹子萱(右)拜訪尼泊爾薩拉西,關注當地女孩的受教權。(圖/世界展望會)

「演員這行起起伏伏,一個演員成長的過程很多時候是不順利的,會遇到很多很多的災難,但真的感受跟調整過後,那個災難可能是一個禮物。」即便出道多年,張鈞甯仍會有感到迷惘的時候,但她總是提醒自己要找到愛上表演的關鍵,「除了表演,沒有其他事情能讓我更快樂。它一定是我能夠拿到最大的籌碼, 為什麼我不好好繼續玩?」在人生這場遊戲裡,新手總是緊張害怕,而高手則是享受興奮,遊玩的體驗是災難還是禮物,差的往往就是這麼一個自洽的轉念。

採訪撰文/林梵謹
責任編輯/朱予安
攝影/王志偉
核稿編輯/李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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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外之醫》鄭琬平(張鈞甯 飾)手術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