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16日,是《想見你》電視劇版大結局,當陳韻如墜樓前,手拿著玻璃,撕心裂肺吶喊:「我明明已經那麼努力了,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還要叫我再努力一點?」這是觀眾為陳韻如揪心的瞬間,也是電影版監製林孝謙、編劇呂安弦下定決心的時刻。

彼時,《想見你》電影版的工作邀約悄悄找上門,好友柯佳嬿也來偷問:「你要接電影版嗎?」但呂安弦拒絕了三次,原因很簡單,「劇版故事非常完整,又是非常知名的IP,挑戰非常大!我們到底該怎麼做呢?」雖然猶豫再三,但是陳韻如的那段獨白,讓他們深受感動,決定接受這個艱困的挑戰。

《想見你》電影版的燒腦程度和電視劇版不相上下。

電影版設計出無限循環的多重宇宙

林孝謙和呂安弦兩人合作過許多作品,最著名的就是《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影集版的導演和編劇,有豐富的IP改編經驗,深知經營 IP 故事的不容易。林孝謙分享,當《想見你》製作公司三鳳製作上門時,提出拍電影版有三大原則:一是不能破壞人設及世界觀,二是時間線及時間點要和劇版吻合,三是穿越邏輯不能變。

這三大原則,就是劇版的護身符,除了保證續作原汁原味,也成為電影版的緊箍咒,例如以穿越邏輯來說,劇版要符合三個要素:有想見的人、以錄音帶為媒介的〈Last Dance〉、有跟自己長得一樣的人,這樣才能穿越,「所以電影版就不能用李子維穿到黃雨萱,或黃雨萱穿去莫俊傑,這種就不行。」林孝謙舉例說明。

收錄歌曲〈Last Dance〉的錄音帶也是電影版中的關鍵穿越媒介。

呂安弦則回憶,《想見你》劇版結局後,他花了一週逛遍網路各大論壇、搜集輿情:如果要發展成電影版,大家想看什麼?他發現,大家最想看的,還是之後的故事發展,「不是開一個全新外傳或全新故事,或單挑其中一個人物出來拍,那都不全面,也不是現在觀眾想看的,更不是《想見你》觀眾想看的。」

於是,他們從原作找到突破口,《想見你》劇版的結束,也是電影版的開始,故事描述李子維如何與黃雨萱相遇相戀,讓穿越發生在黃雨萱去上海出差的那幾年。劇版的穿越邏輯是「莫比烏斯環」,電影版為了有所區隔,設計出「無限循環的多重宇宙」。呂安弦說,多虧漫威系列和電影《媽的多重宇宙》,這是觀眾最容易入口的方式。

電視劇版的穿越邏輯是「莫比烏斯環」,電影版則設計出「無限循環的多重宇宙」。

當「放下」成為最後的選擇,才能「不負相遇」

為了撰寫「無限循環的多重宇宙」,呂安弦費盡心思,看了50多部和時間有關的電影,例如《異星入境》、《今日暫時停止呼吸》,光是故事大綱就寫了十幾稿、討論半年,劇本則持續修改一年,總算為電影版故事定錨,林孝謙說:「如果你能夠穿越回到過去,解救心愛的人,你會怎麼做?我們把它設定為事件前3天,透過不同人的4個角度,分別穿越回去同一天,這也是更電影的結構。」這4個人就是黃雨萱、李子維、陳韻如和王詮勝。

其中,黃雨萱、李子維在各自的時空失去對方,他們都想穿越回到過去,卻始終救不到心愛的人。電影接近尾聲,黃雨萱對李子維說:「難道這一切是徒勞無功的嗎?」李子維回答:「雨萱,不是的,這一切不是沒有意義,至少這次我們可以好好說再見。」這一段也讓不少觀眾淚灑戲院。

電影版設定為事件前三天,透過四個人的不同角度,分別穿越回去同一天。

其實這樣「放下」的概念,起初沒有浮上檯面,呂安弦透露,當時,他們在為多重宇宙找突破口,「每次循環會產生不同結果,為什麼這次循環,會產生那樣的改變?我們想得非常久,我們一直在想要怎麼去救對方,結果我們自己也陷入了無限循環,走不出來。」

就這樣,劇本不斷推翻又重寫,那段日子,他們頻繁與導演黃天仁開會,直到開拍前一個月,才終於確認無限循環的出口:「如果放下也是選擇之一,那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果?有時候,『放下』才是最大的改變。」也因為放下了,電影版才以「去愛,去失去,要不負相遇」作結。

電影版直到開拍前一個月,才終於確認「放下」是無限循環的出口。

王詮勝也救了陳韻如?原始劇本刪除段落藏有更多細節

雖然電影版前15分鐘,都是黃雨萱與李子維在「撒糖」,但電影版的關鍵人物,其實是「陳韻如」,電影版的開場是她,她也是觸發穿越的人,是無限循環的起點。呂安弦分析,在劇版裡,黃雨萱和李子維已有很豐富的描述,相較之下,陳韻如還有發揮空間,她的話不多,個性內向被動。而在電影版裡,對於她為何走不出無限循環,一心想殺死自己、拯救大家,原本劇本其實有更多鋪陳。

在電影版中,陳韻如因意外流產而昏迷不醒,但原本編劇寫的是,她流產獲救,卻憂鬱纏身,最後出車禍昏迷。林孝謙解釋,考量到電影節奏及片長,這段雖然拍了但被刪掉,此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為覺得陳韻如也太慘啦!導演不希望韻如總是這麼負面脆弱、不堪一擊。」

電影版中陳韻如因意外流產而昏迷不醒。

另一個被捨棄的橋段,則是陳韻如和王詮勝的緣分。在電影版中,陳韻如救了想跳海的王詮勝,其實,王詮勝後來也拯救了她,但因為拯救方式不合原劇的穿越原則而作罷。簡單來說,陳韻如是因為有王詮勝的暖心陪伴,才勇敢一回、走出循環,兩人一起燒掉錄音帶。這些被刪除的段落,在即將出版的劇本書,都有保留。

其實,他們內心想讓陳韻如、王詮勝當一回主角,林孝謙感性說:「這一次這兩個被動內向的人,反而是改變世界的人。」也因為陳韻如對王詮勝有救命之恩,王詮勝才幫她約莫俊傑出來看展覽,讓兩人有機會再續前緣,這就是電影版的片尾彩蛋,陳韻如、莫俊傑在展覽會場相遇的前因後果。

陳韻如和王詮勝在電影版中是關鍵角色,最後一起燒掉了錄音帶。

「32」和「8」的秘密,都是刻意製造的驚喜

除了環環相扣的彩蛋,圍繞著《想見你》宇宙的另一個驚喜,就是數字之謎。在劇版裡,32唱片行的「32」就有深意,原創編劇簡奇峯、林欣慧表示:「32不存在日曆上,象徵了儘管不存在的時間線上,這些角色仍有機會重新相遇。」電影版也遙相呼應,呂安弦談到,黃雨萱穿越到陳韻如身上,是在第32分鐘;時間倒轉的環繞音效,也有32聲滴答聲,「這都是音效刻意設計的。」

電視劇版的「32唱片行」是劇迷熟悉的場景。

再如,數字 8 是無限循環的符號,劇本也有對「8」鋪陳,像是 7 月 10 日事發墜樓,7+1=8,眾人穿越回到過去的日期,也是 8 號。至於電影版片長107分鐘,有網友説 1+7=8,也是 8 的循環,林孝謙笑說:「這是老天送的美妙巧合。」

事實上,電影版所有隱藏的致敬及巧合,都是眾人深陷「想見你」的過程,幕前幕後,都成為創作的一份子。例如:搬到頂樓加蓋,黃雨萱在上海工作時,往前刷手機訊息單相思李子維,還有莫俊傑嗚住耳朵的動作,思考眼前的人究竟是誰,這些都是呂安弦在致敬劇版。

電影開場的陳韻如日記,在劇版也有出現,呂安弦笑說:「日記都是佳嬿模擬角色心情自己寫的,她怎麼那麼有才華啦!」還有,陳韻如在大樓上撿起玻璃的一幕,如同劇版經典再現,呂安弦興奮說:「連玻璃形狀都和劇版一樣!這我劇本沒有寫到,應該是美術後來加的。」

電影版藏有許多電視劇的彩蛋,例如開場的陳韻如日記在電視劇版也曾出現。

此外,其他劇本沒寫到的,同樣也是電視劇導演的黃天仁會幫忙加回來,補足世界觀的一致性。像是李子維向黃雨萱說的「包子和麵條」冷笑話,貫穿劇版和電影版;黃雨萱的主管娜姐,絮絮叨叨在公司驚喜幫她慶生,而黃雨萱的第三個生日願望,永遠都是「想見你」李子維,這些都是導演的堅持。

監製林孝謙有感而發,「導演很瞭解《想見你》,他根本內建《想見你》DNA!」那些呈現在鏡頭前的「想見你」經典元素,像是黃雨萱、李子維相遇時的鏡頭、車上兩人Q版人偶左右搖擺的畫面,都是黃天仁的手筆。

電影版中車上兩人Q版人偶左右搖擺的畫面,是導演黃天仁補足的電視劇元素。

《想見你》在全亞洲掀起一陣風潮,從電視劇播出開始就引起討論,不但電影票房破億,更被韓國買下翻拍權,預告一推出就成為讓韓國粉絲為之瘋狂!但幕後團隊也在電影版推出後,正式宣布收尾,不再有續集推出,林孝謙堅定地說:「這是句點了,讓這個IP被更多人討論,是我們接這個IP的目的,對角色和我們來說,已是很圓滿的旅程,每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最好的結局。」最後,呂安弦也說到,很多人將電影版視為一個新的作品,拉了不少新的觀眾,這群人沒有預設立場,看完電影版後,還想回頭看電視劇版,讓他很驚喜。不論劇版,還是電影版,跟隨著黃雨萱、李子維、陳韻如、王詮勝一起穿越時空,陷入「想見你」多重宇宙,掉入追戲的無限循環,這就是「想見你」IP不斷擴散,熱情也永不消退的吸引力。

《想見你》創造出極高的話題效應和票房,也在電影版上映後正式畫下句點。

採訪撰文/許容榕
責任編輯/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
圖/車庫娛樂、三鳳製作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