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脫俗的氣質,梳著馬尾,再加上回眸時的甜美笑容,許莉廷在《此時此刻》裡扮演羅欣藍(林心如 飾)的少女時期,初登場就讓觀眾眼睛為之一亮,簡直就是美好初戀的具象化,而文靜、仙氣這些形容詞,似乎就成了許莉廷最鮮明的標籤。然而她卻說,自己其實離「安靜」相當遙遠,「跟我超級親近的朋友一定會覺得我很吵,節奏很快。我之前會很擔心,如果人家看到我不是在工作的狀態,會不會覺得我人格分裂。」不希望螢幕形象、角色濾鏡影響真實生活,實際上,許莉廷活得特別純粹自我。
豐富海選實戰經驗,面對名導腦袋仍一片空白
憑藉《此時此刻》入圍第59屆金鐘獎最具潛力新人獎,同時也入選2024台北電影節「非常新人」,許莉廷無疑成為備受矚目的新人演員。不過作為演員,她其實已經沒有那麼新了。
自國中偶然加入話劇社後,許莉廷就在表演這條路上一去不復返,從沒有名字的配角,到戲份吃重的角色,第一次感受到角色情緒爆發的狀態,就是在國中的話劇表演。她扮演一個家境清寒的姊姊,要為弟弟出氣,「那個怒氣在血液裡湧出來的瞬間,我那時候認認真真感覺到我在替這個角色聆聽、反應、說話而憤怒。」這是許莉廷第一次體驗到「成為」了角色,是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雖才正式出道三、四年,但許莉廷已累積不少海選、試鏡的實戰經驗。當時報考復興高中戲劇班參加了海選,簽入經紀公司也經歷海選,而說到讓她最震撼、最衝擊的,絕對是《茁劇場》的海選。許莉廷回憶,第一次見到王小棣、蔡明亮這些導演出現在自己面前,腦袋一片空白,至今完全想不起來那時到底說了什麼,就像腦中的那卷膠片被一刀修剪,無任何記憶存檔。
不過,關於考試內容則是歷歷在目。她抽到的題目是《奧賽羅》,其他還有《玻璃動物園》、《羅密歐與茱麗葉》等經典文本。可好巧不巧,《奧賽羅》是當中篇幅最短的,雖省去背讀時間,但發揮空間卻變得有限,如何在短短的兩行獨白展現角色、說好故事,十分考驗演員的理解能力與表演,「那時候我想到的解法就是,把它編成一個旋律,用唱得把它唱出來。我把它設定在我坐著對鏡子梳頭髮,唱著歌,然後一邊流眼淚。」最終,許莉廷入選《茁劇場》八位潛力新人之一,並獲得參演首部戲劇作品《綠島金魂》的機會。
從第一次「成為」角色,再到第一次因角色徹底崩潰。許莉廷分享在片場哭到倒地不起、喊卡還在噴淚的經歷,是在《人生清理員》目送阿嬤棺材被抬走的那場戲,「當下要拍的時候就覺得很害怕。第一個害怕是因為死亡這件事,看到大體對我本身是有恐懼的;第二個害怕是,我會不會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我完全不怕。」
開拍前她和導演陳大璞達成共識,這顆鏡頭拍一次就好,「我已經想好要怎麼呈現了,然後就和大家說能不能給我一分鐘的時間,我那一分鐘沉浸在角色小安裡面。」最後許莉廷哭得撕心裂肺,哭到出鏡還被金士傑拉回鏡頭前繼續哭。因為說好一顆過,絕不能離了機位,而這又是一次酣暢淋漓的表演體驗。
特別擅長「讀空氣」,不同的狀態展現不同的自己
本來考慮朝舞台劇發展,後來選擇簽約經紀公司,走進影視圈。許莉廷在這當中,經歷了一段糾結的適應期。原來,演員不只要表演,還要懂得推銷自己。
到處見導演、見監製,嘗試爭取角色,勢必就要想方設法讓人了解,使人產生興趣。剛開始許莉廷不擅表達,不知如何分享自己,「這是工作必須要面對的事,但剛簽約公司時我很抗拒,就覺得我不是演戲就好嗎?可是不讓別人了解你,要怎麼演戲。」得先做不喜歡的事,才能做喜歡的事,這是進入影視產業後,許莉廷對演員這份職業新的理解。
「我現在算是找到一個工作狀態,有點活潑,也有點條理,我覺得這是我現在最舒服的樣子。」放下糾結,慢慢適應,許莉廷模索出當中的平衡點,可以被打開,但心裡必須過得去。她特別擅長「讀空氣」,在空間中讀出當下的情緒流動,再思索展現哪個狀態的自己,就像心裡有一道閘門,門後是源源不絕的水流,打開多一點就會洩洪,突然來段《粽邪3》鍾馗嫁妹也可以。
不過經營個人社群這件事,偶爾還是想逃避。許莉廷坦言,自己雖然是2000年後出生的標準網路新世代,但從以前就不太喜歡在社群分享生活,「我是很當下的人,出去玩比較喜歡當下一起看到這個東西很開心。現在還不習慣一直拍照,然後用這種形式分享給網路上的朋友們看。」有作品需要宣傳流量時,還是會讓她小小焦慮。可焦慮歸焦慮,依然沒有動搖許莉廷。一直以來,想要專注在作品上,想要好好過生活,是她作為演員的初心。
偶爾內耗,但轉念也特別快
經紀人形容,許莉廷像汽水,像香檳,在面對焦慮挫折時,有股氣需要釋放出來,釋放完了也就沒事了。有時許莉廷則會陷入矛盾兩端,明明心有所向,卻會莫名質疑,比如容貌焦慮這件事,一喊卡就擔心自己剛剛在鏡頭上是不是很醜,可轉念一想,若那就是角色狀態,又何必在乎醜不醜。
雖偶爾內耗,但轉念也特別快,事情聊開也就煙消雲散。對於外表這件事,她實際上看得很清,「我覺得外表漂亮不是欣賞這個人的最大部分,是氣質、內在、談吐,跟知識量到哪裡,你這個人才會到哪,不是外表決定了一切。」
私底下的許莉廷,常常被身邊熟識的朋友形容成「屁孩」,有些古靈精怪,有些搞笑可愛,也有些「白爛」。然而這樣的性格下,也有她自己鮮明的原則與思想。她不輕易接受讚美,有時甚至需要「說服」她,「我覺得要真的有別人講到的那個樣子,才可以覺得自己是那樣。不能吹牛,不能吹噓,我寧願少,都不能講自己多。我覺得有多少能力,你才能講多少。」
若只認識《此時此刻》裡的許莉廷,大概也想不到她是這樣的個性,除此之外,她也會個泡網咖打《英雄聯盟》,她喜歡游泳,她勇於嘗試極限運動,最近的樂趣是和《鹽水大飯店》演員們約打羽球,「我們有一個群原本叫『鹽水大飯店劇組』,現在變『鹽水羽球社』,跟鄭導是球友!」許莉廷身上豐沛的能量,或許就在於她保持本心,好好過生活。
「我現在還滿開心的,因為不管是《此時此刻》的羅欣藍,還是《人生清理員》小安,都有接受到觀眾、網友們的反饋,因為我這個角色他們得到了一些什麼。」原來還可以安慰到人,原來可以給人力量,她說,這件事情很酷。既然是這麼酷的事,當然要一直做下去。
採訪撰文/蔡若君
責任編輯/許容榕、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