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有部分劇情透露,請謹慎點閱)
《一家子兒咕咕叫》由《川流之島》導演詹京霖編劇、執導,2位硬底子老戲骨游安順、楊麗音,與2個怪物新秀胡智強、李夢苡樺主演,曾在2022年獲得金馬獎13項提名、最終獲得「最佳劇情片」和「最佳新演員」兩座大獎;時至今日,我依然記得當初在戲院,影片放映結束時頹坐在座位上的無力感,那麼寫實,那麼悵然,那麼深刻。
《一家子兒咕咕叫》的故事背景發生在以賽鴿維生的家庭,男主角游安順飾演養鴿人「阿欽師」。對部分觀眾,包括我自己在內,賽鴿是比較陌生的領域,但據了解,賽鴿獎金非常驚人,高達數千萬元,鴿子奪冠了,是有辦法拯救一個家庭的。所以做這行的人必須在凌晨摸黑起床,每天餵鴿、練飛,外人以為他們圖的是暴利,但其實他們和鴿子日以繼夜的相處,往往會產生他人不懂的複雜感情。
阿欽師年輕時曾靠賽鴿風光過,後來經歷一而再的賭輸,家境每況愈下,但比家境更慘的,是他走不出兒子失蹤的內心苦境:自卑和自責讓他變成一個自大與易怒的「魯蛇」,看誰都不爽,不論是楊麗音飾演的再婚妻子「阿敏」,還是李夢苡樺飾演、經常與他互嗆的女兒「露露」,又或是意外闖入這個家、想跟他學養鴿賽鴿,由胡智強飾演的孤兒「阿虎」。
「全家」皆受金獎肯定 楊麗音擒北影女配、胡智強奪金馬新人
阿欽師在7年前走失了兒子「小實」,和一隻飛走了、編號「043」的鴿子。7年後,「403」意外返家,但「小實」還是不見蹤影。這7年間,阿敏一心想辦理小實的死亡宣告,好領到保險金幫助家計;阿欽師卻不時以「不是妳親生的」、「都是妳那天不送他去學校」等酸言酸語,將恨意投注到阿敏身上。
阿欽師對賽鴿、對盼望小實回家的執念,把一個家庭變成了一座每個家人都想逃離的牢籠:嚮往自由的露露一心想離開這個家;全心奉獻給這個家、整日憂心家計,卻還是陪著笑臉承受先生一切冷嘲熱諷的阿敏,最終也受不了想掙脫。迷戀上露露的阿虎是個不速之客,卻是唯一想留下來的人,像在海上飛久的賽鴿,希求一個可以安頓的居所。
《一家子兒咕咕叫》最耀眼的成績,莫過於一口氣入圍金馬獎13個獎項,游安順、楊麗音、胡智強和李夢苡樺在男女主角、男女配角和新人5個演技獎項全包,最後胡智強拿下每個演員一生只有一次機會的最佳新演員;楊麗音和游安順雖然塞翁失「馬」,卻也分別獲得台北電影節最佳女配角、以及影評人協會最佳男演員的肯定。
攤開游安順和楊麗音的得獎史,過往總是被形容為「最佳綠葉」的兩人,早已不只一次獲得獎項加持,包括:游安順2017年曾以《阿不拉的三個女人》拿過金鐘男配角,2020年更同時以《大吉》跟《盲人阿清》笑傲迷你劇集,獲得男主角與男配角雙料肯定;楊麗音更早在2006年就以《草山春暉》榮膺金鐘視后,2021年再以《手事業》獲得金穗獎最佳演員獎。
最佳綠葉仙拚仙 婚內家暴戲片場氣氛凝重
同樣出身自劇場,亦正亦邪的游安順,與亦莊亦諧的楊麗音,雙雙以《一家子兒咕咕叫》首次拿到金馬門票;游安順把自己的失敗、無能轉化成對妻小的指責、家人的暴怒,演到令人生氣厭惡,但他在垂垂老矣的病父面前,大吐苦水所流露的脆弱,又不免令人感到可惡之人其實有可憐之處。
楊麗音演過無數母親、婆婆、奶奶,這回她收起逗趣喜感,演出一個在各種家庭關係中萬分無奈的中年婦女,在故事中得要照顧行動不便的公公、須承受先生的言語和肢體暴力、更得安撫女兒的叛逆⋯⋯一場比一場難度更高的戲,楊麗音十八般武藝精銳盡出,絲絲入扣、轉人熱淚。
其中一場是為逝去的公公牽亡歌陣。曾經待過葉青歌仔戲團、有歌仔戲基礎的楊麗音,為了這場戲特別去學了「牽亡魂」的歌調,歌詞的大意是帶著生靈、亡魂一關一關過:過了東關有誰看守,來到奈何橋請小心⋯⋯最終可以去到可以享樂的地方。其實,阿敏在電影中也希望能帶著這個家關關難過關關過,努力將所愛的家人帶往幸福,可惜終究功敗垂成。
讓她崩潰瓦解的,是全片最沈重的一場婚內強暴的衝突戲,雖然楊麗音和游安順已是老同學,拍這場戲不至於尷尬,但因為氣氛極度凝重,楊麗音說她每拍完一次,整個人都像失溫般在發抖,劇組的工作人員就會趕快拿著大毛巾把她包起來,幫助她緩和情緒跟心理壓力。當然,這場戲的衝擊程度,還是要觀眾親自看完才能明白。
胡智強野性十足 成功「騎馬」、新人星途看好
畢業於台北藝術大學的胡智強,2021年先以短片《龔囝》獲得金穗獎最佳演員獎,隔年再以《一家子兒咕咕叫》打敗《我吃了那男孩一整年的早餐》周興哲抱回金馬新人,上台領獎時看著好大一張「小抄」,流淚、發抖的模樣,如片中的小虎一樣單純,而電影裡小虎遊走在黑暗邊緣、充滿野性、盡情使壞,如此爆發力的演出,觀眾過目後難以往懷,雖然胡智強稱自己拍戲初期看不懂劇本、也沒有自信,但這樣的表演力道,令人對他的未來充滿期待。劇中另一位新秀演員李夢苡樺表現同樣精彩,在片中能與胡智強相互輝映且抗衡。
每個人都期待著被愛餵養
「家」應該是每個人的歸屬,有的人想好好經營卻被摧毀,有的人想要卻得不到,有的人擁有卻想逃離,或是不得已必須逃離不論是養了一輩子賽鴿的一家之主阿欽師,還是無奈的阿敏、叛逆的露露與狂放的小虎,其實都只是在等待被一份「愛」餵養而已。
撰文/吳小帽
責任編輯/張博瑞
核稿編輯/李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