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葉曉霏以原名「葉辰莛」從導演王小棣培育新興演員的植劇場正式出道,是《戀愛沙塵暴》的叛逆高中生陸宜,也是《花甲男孩轉大人》裡與花亮奉子成婚的未婚妻姿萱。2023年,葉曉霏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她把名字改了,期許自己能像小飛俠一樣,自由自在的飛翔。然後,她被提名了入行7年來首座個人獎項——第25屆台北電影獎最佳新演員。
在北影入圍名單公佈前,《青春並不溫柔》導演蘇奕瑄傳訊息問她:「妳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人正在六福村遊樂園準備大玩特玩的她,還傻傻地回:「水逆最後一天啊」,點開直播網址沒過多久,小小手機螢幕傳出了她的名字:「葉曉霏」她當場淚崩,回憶起當時心臟的麻痺感,是在海盜船最後一排也無法比擬的。
「(北影公佈時)連小棣老師都有嚇到,想說這個人長得好像,妳什麼時候改名的!」回想時當時的畫面,葉曉霏依舊覺得有趣,「朋友都跑來問我,妳到底是去哪一家改名的」。
用便利貼牆構築角色,曾在要死不活的日子裡陷入憂鬱
兜兜轉轉奮鬥了7年,葉曉霏遇到了《青春並不溫柔》裡的角色魏青,讓她的名字再次被看見,也讓有了蛻變的機會。
電影《青春並不溫柔》取材1994年文化大學美術系爭取創作自由的學生運動,剛入學的季微參與了美術系罷課抗爭,與學運領袖情侶檔阿光和魏青的相識,為她打開了革命的世界、對追求純粹自由的渴望,但這段關係卻在魏青給了季微一個吻後改變⋯⋯
魏青是政府高官的女兒,家族贊助著學校運營,她外在呈現的勇敢叛逆,都是武裝自己的保護色,與生俱來階級框架與被壓抑的性別認同,讓她深陷痛苦,就算是親密的另一半也難以理解她的世界,只能藉由向強權體制反抗,甚至得用刀子劃開皮膚、鮮血直流才得以感受活著。
葉曉霏花了半年以魏青的狀態生活,房間黏滿了便條紙,像執行犯罪側寫般,試圖從各種蛛絲馬跡認識角色,「我在別人聊天時,常常會跳出覺得似乎接近魏青思考模式的語句,就會把它寫在便條紙上,做很多事情都難以專心」。腦海裡彷彿同時開著「葉曉霏」和「魏青」的頻道,她形容那段時光簡直是「要死不活」,坐在窗邊沒來由就會陷入憂鬱。
最初葉曉霏認為她和魏青一點也不像,像橫衝直撞急性子的季微,沒有神秘感,無論開心與否總想及時和朋友分享,喜歡在鏡頭前蹦蹦跳跳的舞動。但蘇奕瑄卻捕捉到她眼底流露出的脆弱感,根本和魏青一模一樣,都是用一層外殼隱藏自己的不安。
但葉曉霏也認為,戲裡的魏青比真正的她勇敢多了,至少她敢做出具體行動,「老實說,我沒有在反抗這件事情做過任何努力,比較順著現在是怎樣,就怎樣辦,不會試圖做點什麼,要改變我自身以外的事情都太難了。」
而她唯一接近反抗,但不到叛逆的作為,或許就是沒走在父母期望的路上。
總是順從母親的安排,真實想法一度被壓抑
葉曉霏是不大會拒絕的人,尤其是對媽媽,總是順從著她的安排。
身為家中唯一的孩子,媽媽對她傾注所有的愛栽培,從小就安排她學習各種才藝,接觸鋼琴、吉他、舞蹈。她當過童星,飾演游安順和金玉嵐的女兒,媽媽也喜歡帶著她四處參加唱跳比賽、上節目錄影。
在媽媽建議下,葉曉霏國中開始讀舞蹈班,儘管高中成績足以念普通班,也因膝傷一度萌生退意,仍被媽媽和老師合力勸退,就這樣一路跳到了大學科班。畢業後,她不想再當專業舞者,於是媽媽希望她考公務員、航空公司地勤人員,至少工作穩定,葉曉霏點點頭開始準備,後來媽媽又貼了植劇場海選資訊,問她報名沒,她又點點頭按下了送件資料。
成功從植劇場海選中脫穎而出,與許光漢、劉冠廷、孫可芳同為24位的第一屆學員,在電視螢幕上看得到葉曉霏的身影,媽媽最為高興,更是她的頭號粉絲,總會在家裡一遍又一遍看著女兒拍過的廣告、MV,手機桌布和鈴聲,全是她的照片和唱過的歌。
「我媽可能一直想當星媽,滿喜歡我做這件事情的光環,她會以我為榮,希望我能成功」可是演員職涯並非媽媽想像中能一夕爆紅、收入豐碩,「我一直試圖讓她理解,我真的需要時間努力,才能靠近她想像的樣子」,儘管媽媽開心的笑容與全力支持是她的動力,這份過度的愛,偶爾也會讓葉曉霏感到窒息。
她坦言,近兩年才有了學會說「不」的勇氣。過去葉曉霏總覺得得先顧及別人的感受,無法講出內心真正想法,只能一再壓抑自己,「如果我拒絕了對方會心情不好,這是基於我對媽媽的投射。我知道她很愛我,但也因為她的愛,讓我覺得很多事情都必須答應、配合,她的心情很重要」
新的人生要開始「飛啊」,努力梳理內心的矛盾與糾結
直到重要友人過世,期間又遇上了電影《青春並不溫柔》與角色魏青,進而走上了人生轉捩點。
與導演蘇奕瑄討論角色時,彷彿就像心理諮商,梳理自己內心的矛盾與糾結,蘇奕瑄逼葉曉霏在便條紙寫下:「妳就算現在沒有成就,妳也很好,很棒,謝謝妳」,並告訴她,不是只有滿足他人、做出有價值的事才會被愛,「妳存在的本身,就是有價值的事」。
「進去角色,然後殺青,我好像也跟一部分的自己殺青」撕下房間裡的便條紙,告別容易受他人情緒影響的「葉曉霏1.0」,改了名字,「曉霏」有想叫自己「飛啊」的意思,希望能更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葉曉霏2.0」的路,她有儀式感地祝福自己好好往前走。
葉曉霏笑說,最近還在適應2.0版本自己的轉換期,每當拒絕他人或不回應他人情緒時,1.0版本的自己就會跳出來,像前世殘留的記憶呢喃著「你好冷漠!」「這樣可以嗎?」這時候她就會趕緊打電話找朋友求助,對方拋出金句「會愛妳的人,無論如何都會愛妳」打醒她。
縱然離全然對自己誠實、不在乎他人看法、自在做任何事的最新版本「葉曉霏」還有段距離,甚至可能無法達成,但至少從現在開始,她要盡可能地喜歡自己,從外在回到個人身上,懂得好好愛自己。
採訪撰文/Happa
責任編輯/許容榕、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
圖片提供/希望影視、葉曉霏經紀人
場地提供/台北時代寓所 Hotel Resonance Taip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