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至2018年《格雷的五十道陰影》接連翻拍了三部電影,全球轟動,這是少數關於女性情慾的電影進入主流視野的時刻,但回望亞洲卻幾乎沒有此類作品,這讓壹壹影業的創始人黃郁茹想創作以女性為主要受眾、關於性的娛樂作品。「但不論我找導演或編劇,他們第一個問的都是『要不要露點』,可是我覺得給女生看的情慾跟露不露點,好像沒有關係。」

在田野調查期間,製作團隊找到台灣的性治療產業,這個過程和電影《性福療程》很相似,「它很接近我想要的樣子,健康、溫柔而且療癒。」黃郁茹說,為此他們找上華人第一位性治療師童嵩珍、心理師呂嘉惠,以及泌尿科醫師、相關的YouTuber等進行田野調查訪談,並在拍攝期找來性治療師梁秀眉、曾寶瑩擔任顧問。

​​在拍攝《今夜一起為愛鼓掌》前,團隊進行了大量關於性治療的田野調查。

其中一對夫妻的故事特別讓黃郁茹及編劇感動,育有兩子的他們,後來因太太陰道痙攣無法做愛而進行性愛治療,療程雖然見效但卻談起了離婚,因為過程中他們看見了婚姻關係裡更長遠且無法解決的問題,「這些日常生活才是問題真正所在。」黃郁茹說,《今夜一起為愛鼓掌》的輪廓至此慢慢被構築起來。

演員當監製增加現場安全感,他替直男角色添養寵物設定

黃郁茹認為,要拍出一部好看的劇,演員的表演很關鍵,而過往的經驗也讓她發覺,有演員背景的導演、監製在拍攝現場時,能夠提供給演員的安全感是其他以技術、創作出發的工作人員所無法給予的。這次在《今夜一起為愛鼓掌》擔任主演和監製的楊祐寧和黃郁茹因《接招吧!製作人》而搭上了線,黃郁茹也發現,楊祐寧並不像多數明星先在意自己戲份的多寡,倒是更在意幕後團隊有誰、要呈現怎麼樣的喜劇調性。

寵物成為劇中打破既有節奏,製造驚喜的重要角色。

楊祐寧談到,同時擔任主演及監製,對從影20年的他來說,是期待已久的機會,能更深入創作,也將自己的經驗帶入拍攝與溝通,提供更多的想像空間讓演員盡興發揮。譬如在林書哲(楊祐寧飾演)的辦公室裡,他便提議添加了一隻寵物雞,讓林書哲與好同事范俊明(大飛飾演)的對話裡多了點變化,「這兩個角色都是非常中二的直男,講話久了會有重複感,有點膩,加入一個寵物的角色可以破壞這個既定的節奏。」

讀本的過程,楊祐寧也為楊謹華與王柏傑加了場親密戲,楊祐寧說:「他們的角色分手後又相聚,我覺得那個對對方身體的渴望與想念,不是一個眼神、一句對白就可以展現。再加上兩個角色的個性又是這麼乾柴烈火,出現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能夠讓他們的關係更立體,也與另一條故事線做出區別。」雖然添加了不少難度,但有助於角色的發展,兩位演員也很願意接受。

楊祐寧為楊謹華與王柏傑增添了親密戲。

不為SOP而做,有信任與溝通就可拍親密戲

而隨著 #METOO 帶來影視產業的變革,「親密指導」之於親密戲也變得必要,不過黃郁茹認為配置與否,還是要回歸到演員是否有需求。例如劇中林書哲與宋青語(陳嘉樺飾演)這對無法做愛的夫妻,不斷磨合,試圖找到更適合彼此的相處方式,直到劇情尾聲解開了難題,才迎來他們的親密戲。這場戲的重點在於情感的接近,不是動作展現,因此兩位演員從最一開始的溝通就表示他們不需要親密指導,就隨著角色與情感的發展自然地發生那場親密戲。

楊祐寧與陳嘉樺他們的親密戲沒有親密指導參與,而是自然讓它順著情感發生。

楊祐寧説會有這樣的決定,是因他與陳嘉樺已很有默契,「我覺得在表演的過程當中,男生還是會想要保護女生,而變得比較小心和仔細,但陳嘉樺非常地放鬆說沒關係這些動作你就來。我都跟她開玩笑說很像在拍《十七歲的天空》,是在跟兄弟拍親密戲的感覺。」

兩人溝通暢通無礙,不過黃郁茹依然會隨時確認兩人是否真的不需要親密指導協助,「他們拍戲走了這三個月,在那個拍親密戲的帳篷裡,只與熟悉的導演、攝影師四人,對他們來說最自在,再多一個人其實是負擔。我覺得不要為了SOP而SOP,建立信任與溝通就可以讓拍戲便得安全。」

透過大量的溝通與熟悉,讓楊祐寧與陳嘉樺在沒有親密指導的加入上也依舊安全。

更高潮一點要多高潮?親密指導量化動作讓演員理解

而楊謹華在片中飾演懂得享受性愛的性治療師張佳晨,不過現實生活中,楊謹華常說自己不性感,也活得沒那麼開放,因此製作團隊讓她去上壁球、羽球及瑜珈來開發肢體,好掌握自己身體的每一個細節來展現魅力。她在戲中的親密戲,有別於林書哲與宋青語這對夫妻,是帶著玩樂性質,因此親密指導田聖希為她設計了多套動作,也教她如何運用聲音製造嬌喘、高潮、痙攣等效果。

對性愛開放的張佳晨是楊謹華沒有嘗試過的挑戰。

黃郁茹也提到親密指導的存在不只讓演員,也讓導演更有安全感,「其實男導演在拍性愛時也很有壓力。有時拍片要跟女演員表達想再看起來再更像高潮一點,也會擔心是否冒犯,這時就能透過親密指導協助溝通。」

「畢竟導演是個說故事的人,說話會比較是情感描述在裡頭。有時導演要演員表演更多高潮,而演員也覺得自己表現出更多高潮,但在畫面裡並不一定如此。而親密指導可以把這件事更客觀地描述,將動作量化成各種符號,讓演員更容易理解。」楊祐寧說。例如一場張佳晨的自慰戲,田聖希就把戲聚焦在腳趾的張與縮,接著大腿在棉被裡拍打床鋪幾下,配上楊謹華的詮釋便能充滿遐想。

拍攝凱格爾運動的段落一旁也有物理治療師在現場協助。

劇中也有同志性愛、SM及戀物等情節,為了避免不夠理解而造成的錯誤或冒犯,劇組諮詢相關專業人員,也讓演員在演出前先去上課,黃郁茹還開玩笑地說,王真琳上完SM課似乎有真的喜歡上了。而拍攝當下他們也請來專業顧問協助,如進行鞭打的調教師便直接請SM老師擔任演員、楊謹華在帶領凱格爾運動的段落,也有物理治療師從旁確認。

特寫不只為展現性愛歡娛,關係出問題一定從性開始

今年不少以情慾為題登場,如影集《愛愛內含光》、電影《破浪男女》,之後也還有影集《妮波自由式》等著接棒。「我覺得是時代的氛圍走到這裡,包含同婚的通過,不然5年前應該很難想像這樣題材能夠發生。」黃郁茹說。

雖然皆以性為切角,但每部作品想探討的核心其實都很不同,《愛愛內含光》談的是家庭、《破浪男女》點出現代不盡人意的愛情、《妮波自由式》拉出LGBTQ+的光譜,而《今夜一起為愛鼓掌》想說的,則是婚姻裡那些難以被說出口的問題。「兩個人的關係如果出現問題,一定會從性開始發生影響。」楊祐寧說。

《今夜一起為愛鼓掌》最核心想探討的是婚姻。

「講到性,大家都會想到色色的,但其實性就是身體、是跟你愛的人在身體上的互動。我們最核心想說的還是要愛自己的身體。」黃郁茹說,劇中最讓她感到騷動的,是林書哲與宋青語重新貼近,他在為她按摩腳的橋段,「我覺得那好性感,當你感覺到身體被愛著的時候,情緒就會被撩撥到。」那就像張佳晨最重要的一句台詞:「身體如果開心了,就會幫你的心拉一把。」

攝影特寫每一寸肌膚的碰觸,混音時雕磨每一個喘息、呼吸聲,《今夜一起為愛鼓掌》想展現的不只是性愛裡的歡愉,更想說好那些難以被說清的細小問題。性愛如同關係,需要不斷的溝通及練習。他們期待未來能有更多關於性的題材,大家也更能開啟性的討論,就如同寫在slogan上的那句—— 「今夜讓我們談性說愛」。

黃郁茹與楊祐寧期待日後大家能更開放地談性說愛。

採訪撰稿/麥恩
責任編輯/許容榕、朱予安
核稿編輯/李羏